病毒羔羊第二十章放屁风暴
黎玉萍 (2023-09-11 10:54:41) 评论 (0)接上期
第二十章 放屁風暴
新學期開始,教室從一樓搬上了二樓,小蕾卻直登上頂樓,對自己說:“等我在這層上課時,我就是畢業生,那時候我就長大了,可以自己回家了。”她又想到靈靈,“我爸爸媽媽雖然離我很遠,可是放假我就能和他們在一起,可是靈靈無論長到幾歲,她都不可能見到媽媽。”
開學第一天,小蕾把發下的新書放進書包,發現書包裡有些碎泥,這才想起雷老師幫自己捏的小兔子。上學期末,雷老師被批鬪了。記得他被人押上批鬪臺,脖子上掛了個大牌子,上面寫著好多字,雷禮軒——雷老師的名字用黑墨筆倒寫,再用紅筆打上個打叉叉。許老師上臺發言,內容和宣傳欄上她寫的批判文章一樣,說雷老師和他爺爺、爸爸都是萬惡的舊社會培育出來的所謂陶藝家,其實是資產階級的殘渣餘孽,而雷老師最頑固不化。政府為了挽救教育他,特別給他寬大的機會,讓他到小學當圖畫老師,可是,他不但不發揮自己的特長歌頌黨和毛主席,塑造反映美好新社會的作品,反而一意孤行,堅持他反動的資產階級那一套,把自己做陶塑的泥分給學生,教他們封資修的那一套,繼續跟黨、政府和人民作對。那天有幾個學生把泥巴擲向雷老師。那一團團預先染上紅色的濕泥巴,沾在雷老師的頭、臉和身體上,小蕾一看到紅色就想起那個血淋淋的身體。她不敢看雷老師,可她捨不得扔掉他給自己捏的小兔子,一直把它放在書包裡。
現在,小兔子碎了,她把泥碎全倒到地上。
新來的圖畫老師姓薛,他第一堂課就教用一點透視法寫“毛主席萬歲!”
除了圖畫老師換了人,小蕾的鄰桌也換了,他叫周頌文,一個不愛說話卻很愛哭、很會畫小動物的男生。曉芳的鄰桌換了楊大宇,大家故意讀偏一點音,叫“養大魚”。
許老師越來越神氣,誰不聽話就大聲訓斥誰,班上人人都怕她,唯有勞樹銘例外。勞樹銘的外號最多,從“老鼠鳴”到“老鼠叫”,現在叫“巨鼠”——因為他長得高頭大馬,站在隊伍中比所有人高出一頭,像年年升不上去的留級生。他和曉芳是街坊,曉芳說,他比我們起碼大三歲。
開學不久,勞樹銘就和許老師較上勁。事緣那節算術課,他先是逗人說話,繼而挪凳子、推桌子、翻書包,“稀里嘩啦”弄出響聲。
“勞樹銘!”許老師厲聲點名警告他。他不但不怕,還故意一挺腰高聲回應:“有,”接著怪叫兩聲,促狹怪笑。
“喔——”他的幾個兄弟起哄附和,合力跟許老師對著幹
“勞樹銘,你再叫,我剪了你的舌頭!”許老師厲聲喝道。
勞樹銘立刻吐出舌頭擺弄幾下說:“不剪是烏龜。”
“你敢再說一遍。”
勞樹銘翻翻白眼,伸長蛇腰趴在桌子上。趴了一陣,又伸手去揪前面連紅敏的頭髮,連紅敏痛得失聲大叫。許老師眼睛冒火,“咚咚咚”走過去一把揪住勞樹銘的耳朵:“搗亂,給我滾!”
聽曉芳說,那天可能許老師向他爸爸告狀了,勞樹銘被他爸爸臭打了一頓。之後兩天,勞樹銘好像老實了,上算術課要麼睡大覺,要麼只整些小動作干擾大家一下,看到許老師想要發作就馬上停下來。
到了第三天,他的行動慢慢升級。又是算術課,他把鐵皮做的鉛筆盒蓋快速掀動,故意使它不斷發出“吱嘎吱嘎”的刺耳聲。許老師忍無可忍,快步奔過去抓起鉛筆盒,回身迅速轉到窗邊一揮手,過了一陣才聽到響亮的“啪”一聲,鉛筆盒落在校園外的小巷裡。勞樹銘“呼”地竄出了教室,等他撿回筆盒時,下課鈴響了。小蕾坐在前排,她清楚地看見,勞樹銘和許老師在門口相遇時,兩雙眼睛像閃電那樣“咔嚓”碰在一起。
下午放學,小蕾上曉芳家玩,還沒商量好玩什麼就聽到許老師的聲音。她去誰家“家訪”呢?兩人同時奔出門外,哦!是去勞樹銘家。勞樹銘的家在曉芳家斜對面,屋裡人稍微大聲一點說話,外面也聽得清楚。兩人正想去看熱鬧,勞樹銘的爺爺走出來,兇巴巴地驅趕想看熱鬧的人,然後“隆”地把門關上。小蕾和曉芳轉回家裡沒多久,就聽見勞家喊打喊殺的聲音,緊接著一陣亂響,兩人馬上出門看,只見勞樹銘的爸爸手握一根“工糾棍”,怒駡著衝向街尾,勞樹銘在前頭沒命狂奔。
“打,狠狠地打!哈哈哈。”曉芳關上門,揮拳亂跳大叫大笑:“小蕾,你說明天上算術課,巨鼠會不會報復?”
“不知道,不過我想他不會乖乖聽話。”
“我也覺得。把這隻臭老鼠打死最好,省得他老欺負人。”曉芳解恨地說。
兩三天過去,一切竟然相安無事,勞樹銘除了趴在桌上睡大覺,就是自顧自疊紙手槍、紙飛機。看見他的嘴角腫了一塊,小蕾想:“老挨打,可能這回怕了吧!”可看到他瞪人的眼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鈴——”,這天又是算術課,許老師快步走進教室,小蕾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勞樹銘,他的嘴角全好了,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同學們,下面我們做道應用題。一,我們偉大的祖國地大物博,物產豐饒,去年水稻畝產一萬五千斤,今年,在廣大勞動人民的努力下,畝產達到一萬八千斤,問:今年的畝產量比去年增加多少斤?”她在黑板上列式計算。
“啪啦啪啦”一陣怪響,小蕾看看勞樹銘正鼓起腮幫,把桌面上的紙青蛙吹得啪啪亂響亂跳。“哇,成功啦!”他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再看許老師,她沉著臉狠狠瞪住勞樹銘,見他安靜後才按捺著怒火繼續講課:“第二道題,偉大領袖毛主席說,無產階級先要解放全人類,最後才解放自己。為了支援亞非拉人民的共產主義革命,中國一季度出口到非洲的大米50噸,到拉丁美洲的小麥70噸……”
“吃番薯——放臭屁——馬上見功。”勞樹銘怪聲怪調說完即緊閉嘴巴,挺直腰杆兩眼發直盯著前方。
小蕾緊張地看著許老師。許老師又瞪去一眼,繼續講題:“二季度計劃出口大米80噸,玉米120噸……”
“B——B——”原來勞樹銘正卯足了勁擠出個長屁。本來番薯吃得多,教室裡頭天天屁聲不絕,但勞樹銘這屁放得實在另出一格,不但聲音尖銳時長時短,而且聲調有升有降,全班人頓時笑得東倒西歪。許老師的臉色先是漲紅繼而發青,她氣急敗壞地衝過去,伸手想抓勞樹銘的耳朵。但勞樹銘早有防備,他一偏頭同時伸出雙手死死揪住許老師頭髮和衣服,還站起來用頭使勁撞她。
“流氓,放手!”許老師用力掰開他的手。
“臭貨,不放!”
許老師抽手給了勞樹銘一拳:“流氓!我叫你滅亡!”正想再打,身上已經挨了勞樹銘幾拳。
“我先要你滅亡!”
兩人演變成四手相抓,誰也出不了手,改為往對方臉上吐口水互駡:“告狀,老子偏不服你,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革你媽的命!”
……
兩人喊著毛主席語錄扭打成團,把身邊的桌子凳子推得亂倒亂響。
“打,打。造反有理!造反有理!”勞樹銘的兄弟圍上去,揮拳拍手跺腳大呼大叫,給他助威加油。兩個排長火速外出搬兵。蔡老師、史老師先後衝進來,合力扯開兩人後順勢給了勞樹銘幾巴掌,然後推推搡搡把他押走。
下課許老師一走,全班立刻沸騰起來。小蕾跑到曉芳跟前說:“曉芳,你說許老師下午會不會去家訪他?”
“可能會。”
“我們別在學校玩,一放學就到你家等著。”
“好。”
……
“小蕾,我們在門口踢毽子等著。”曉芳提議。
“嗯!”
“來了來了。”沒踢幾下,兩人幾乎同時低聲叫了起來。只見勞樹銘被蔡老師抓住手臂出現在街口,後面跟著教務主任和許老師。勞樹銘的奶奶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戴著老花眼鏡專心縫自己的小鞋,還沒發現街口的動靜。
“哇!連教務主任都來,這次有好戲看了。”
“就是,一下子來三個老師,巨鼠這次死定了。”
老師把勞樹銘押進家裡,好幾個街坊聞風而動,圍到他家門口看熱鬧。這次不見勞樹銘的爺爺出來趕人,可能他不在家。
“走走走,沒見過老師家訪嗎?”勞樹銘的奶奶揮著手趕人。大門又“隆”地關上。
小蕾曉芳仍裝著踢毽子,因為心思不在毽子上,只一兩下就踢失了。
“你又犯了什麼事?”勞樹銘的爸爸憤怒喝問後,就聽得幾個老師你一言我一語搶著說上午發生的事。
一番嚷嚷後,獨獨突出教務主任的聲音:“學校準備記大過,處分他。”
“你們說他破壞課堂紀律,說了半天他究竟怎麼個破壞法?”勞樹銘的爸爸問。
“打老師,和老師對抗。”
“我知道,那起因是什麼?”
“他故意放屁。”許老師搶著說。
“故意放屁?屁還能由得你故意不故意的?放屁也算破壞紀律?你不放屁嗎?就算天天吃白米都要放屁,何況餐餐啃番薯。”
“他放的和別人不同,他是故意整出來的。”許老師有點氣急敗壞。
“故意整出來?你現在整一個出來試試。”
小蕾剛才就想笑,聽到這就再忍不住咯咯大笑。她看見曉芳也笑得捂著肚子彎下腰。
“班上誰不放屁?她就專門治我。”是勞樹銘的聲音。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估計勞樹銘挨巴掌了。“閉嘴,滾一邊去!”果然傳來了勞樹銘爸爸的喝駡聲,接著他說:“老師,如果放屁就要記大過,那你放屁我也去革委會揭發你,記你的過行不行?不長腦子的,這種話,說出來都白癡!”
“光放個屁沒事,可他是故意搞搗亂破壞,全班同學都清楚,不信,去問問其他同學。有你這種爸爸,難怪有這樣的兒子。”許老師氣憤地說。
“我怎麼啦?我教訓他你知道嗎?要向你報告嗎?我常常打他駡他,管教得還不夠嚴格嗎?”
“老師,頭一次你來,他爸爸就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其實,你把我兒子的耳朵擰裂了,喊了三天痛我還沒要你賠湯藥費呢!”勞樹銘媽媽火火辣的聲音,很像石頭刮玻璃的那種尖厲刺耳。
“怎麼王老師會死呢?如果她不死,我的孫子就不會被人欺負。真是好人死得快,剩下的都是臭貨。”一直坐在門口的老奶奶自顧自嘀咕一句。
“你們這樣護住他,看他日後一定打死多過病死。”許老師簡直氣瘋了。
“你才是!看你們一家都死絕。”勞樹銘的媽媽立刻反擊。
“別駡別駡,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蔡老師勸道:“許老師這樣做,無非是為學生好,小孩子不聽話,出手教訓一下很有必要。一個班五十人,個個都這樣老師怎麼做?老實說,不負責任的老師才懶得管呢!”
“就是,我們誰不是這樣過來的?長輩說得好,‘棍棒出孝子’,‘打是親駡是愛’,許老師懲罰他,就是親他、愛他、想他學好呢!”
“你們打他我贊成,俗話說‘不打不成器’,他敢打老師,回頭我一定狠狠教訓他,但是記過一定不行。”
“這是學校的決定,不能改:記大過一次,暫時調到二連三排,再不改過就趕出學校。”教務主任聲音堅決強硬。
“我是個大老粗,沒你們這些臭老九那麼多彎彎腸子花嘴巴,大道理我說不過你們,可是你們敢記他的大過,我就告到革委會。你們這是欺負我們無產階級。真正屁大的事,就記大過?”
“好,你去告,我才不怕你,我紅師班畢業,又紅又專年年先進,白專份子才是臭老九,我不是。”許老師在嘶叫。
“你以為我不敢嗎?管你紅專白專,只要記他的過,我一定告。我們家庭成份好,革委會的頭頭是我親戚,看看到時誰怕誰!”勞樹銘爸爸的聲音像放炮。
炮聲剛停,就輪到勞樹銘的媽媽刮玻璃:“你們老師是負責教人的,我把兒子送去學校,就是讓你們把他教得更好。上了學,他反而被你們越教越壞,我還沒和你們算帳呢!哼,敢記他過,我跟你們拼命!放個屁就記大過趕出學校,哼!我們無產階級還當什麼家?做什麼主?”
刮玻璃的聲音一停,整個世界立刻安靜下來。
過了一陣,教務處主任說:“那好,我們回去和學校領導彙報一下,看校領導怎樣處理。我們走。”
小蕾、曉芳急忙躲進屋不讓老師看見。待老師走了才出門踢毽子。
“我打死你這畜生!啪。”一記脆響。小蕾以為完了,沒想到還有戲看,勞樹銘的臉肯定胖了。
“讓你晚幾年讀書,想你多長幾歲好懂事,你這畜生偏偏不學好,天天惹事生非,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我放屁有罪嗎?”勞樹銘哇哇哭著回嘴。
“有,連放屁都能生事,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兩面派,你也不是好人。”
“忤逆仔,老子幫你脫罪,你敢反口咬我?我打死你!”
“忤逆,該打!打!”老奶奶忽然生氣起來,轉頭朝屋裡嚷嚷:“小小年紀,頂嘴駁舌,忤逆老子,長大還得了?狠狠打,叫他長記性。”
“死老鬼。”勞樹銘猛地從屋裡衝出家門,幾乎把他奶奶撞倒。
“跑?叫我追上你就知死,有種今後別回來。”父子二人一前一後狂風一樣掠過,怒吼追逐著捲向街尾。
“哎喲,踩斷我的腳咯,哎喲,痛死我啦!”老奶奶彎起腰雙手抓住小腳,臉上的皺紋擰成一團,小針線籮飛出幾米外,針線、碎布散落一地。
“記大過,趕出學校,好,活該!橫行霸道,我就恨他。”曉芳回屋小聲說。
“嗯,他調走,我們就太平了。不過許老師也不好,動不動就訓人、打人,讓巨鼠整治一下她也好。‘毛澤東思想來武裝,消滅一切害人蟲。’”兩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互相修理對方,小蕾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她隨口唱出紅衛兵戰歌,最後三個字特別用力,順勢還做了一個打倒批臭的姿勢。
回到家裡,小蕾看見外公又在替居委會寫告示。居委會的告示幾乎都由外公書寫,有時用毛筆,有時用鋼針筆寫在蠟紙上,再油印。這次是寫蠟紙。那個黃牙板何伯每次見外公寫字總會讚不絕口:“老吳,你的顏真卿真是了得。”
外公一定這樣回他:“哪裡哪裡?顏真卿再好也比不上毛主席的書法,毛主席的書法才是最好的,全世界獨一無二。”
何伯還老說什麼字如其人,小蕾很不贊同,有一次她大膽說出理由抗議:“不對,外公的顏真卿又肥又大,可外公卻長得精瘦精瘦;毛主席身材高大,但字體恰恰相反,瘦得不能再瘦。”
何伯很神氣地說:“我說的是神似。”
“什麼叫神似?”她反問。
“神似就是神似,說你也不懂。”
“不懂就不懂,反正你的話不可信。”她在心裡反駁。
想起何伯那副嘴臉,小蕾覺得實在討厭。她走到門口,抬頭看看苦楝樹,樹幹上爬滿了蟲子,她頓時渾身長起雞皮疙瘩。今年,苦楝樹長了兩種蟲子,像綠葉一樣的那種躲在樹冠上;另一種則是黑黑細細長長,兩邊長滿毛一樣的腳,趴在樹幹上和樹皮一樣顏色,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不知道蟲子什麼時候才會全部死掉。牠們越長越多,看來以後進出,我要跑得像飛那樣快才行,讓蟲子掉到身上多難受噁心。她轉回屋裡看了一陣外公寫字,又想家裡就這一張小桌子,要等外公寫好自己才能做功課,不如先去和靈靈玩;今天白叔叔休息。
“我去看靈靈。”她扔下一句就飛跑出門,“啪”一下,剛到白叔叔家門口就撞到一個人身上,小蕾抬頭一看,是一位阿姨,白叔叔正送她出門。
阿姨“哎喲”一聲,白叔叔連忙問:“有沒有撞到?”
“沒事沒事,我走啦!”阿姨說完,抬手搖了兩下。
“好的,再見。”白叔叔也笑咪咪地搖手。
“叔叔,她是誰?”
“是我的好朋友,叫文儀,以後見了她,你叫文儀阿姨得了。”白叔叔仍舊笑咪咪。
“嗯!文儀阿姨太拗口,不如叫文阿姨行不行?”
“好。”
“姐,阿姐。”靈靈蹣跚走來,拉住小蕾的褲腿,仰起頭叫。
小蕾蹲下,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阿姐和你玩。”
“小蕾,過來洗洗手。”白叔叔招呼道。
“叔叔,我們班又出事了。”
“哦,說來聽聽。”
“我以前跟你說過好多次的那個勞樹銘,今天上午和許老師打了起來……”小蕾賣力地描述著,她以為白叔叔聽了一定會大笑,誰知道白叔叔不但沒笑,反而皺起眉頭拉長了臉。“叔叔,難道你不覺得好笑?”
“好笑?叔叔還想哭呢!”
“為什麼?”
“小蕾,你太小了,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帶靈靈玩吧!叔叔有事做,以後再給你說。”
小蕾拿起一疊卡片,取出一張,靈靈馬上指著卡片上的圖案說:“果果。”靈靈已經會說很多話,每張卡片的圖案她都叫得出來,唯獨她沒說過“媽媽”。
未完待续
黎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