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布帘隔雄雌
冰星 (2024-04-16 13:12:43) 评论 (9)一九七一年秋天,全大队五十多个知识青年只剩下十几人,都是父母有政治问题和家里没有门路的。大队决定三个集体户合并,我搬进一队集体户的五间大房,五个男生住东屋,七个女生住西屋。因为户里经常不满员,人少做饭不需要两边烧火,也没有那么多柴禾单烧东屋的炕,所以男生睡的是凉炕,正应了东北的一句俗话:“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到了寒冬腊月,外面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屋里没有火盆、火炉,如同雪窖冰库。晚上被窝里的那点儿热乎气传到凉炕上,缓霜返潮,睡得我们腰酸腿痛,浑身无力,精神萎靡,火力再壮也敌不过冰凉潮湿的土炕。
男生决定搬到西屋的里屋,里外屋实际上是一间屋子,中间没有间壁墙,火炕是连通的,烧火做饭的烟通过外屋炕道进入里屋炕道,最后从烟囱冒出去。里屋的炕虽不那么热,但至少不凉不潮。我们在里外屋之间的南侧建了半面间壁墙,将大炕隔开,北侧挂一个布帘,晚上睡觉拉上帘子。里屋比较私密,不受外屋人的干扰,女生住更合适,但里屋的炕不那么热,女生都怕凉,愿意睡外屋的热炕。
帘子一拉就是两个天地,男生在里面准备就寝,女生在外面洗洗涮涮,两边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互不提防。冬天时,帘子两边各自在屋里起夜,那边娟娟细流、绵绵山泉、潺潺作声,这边听得真真切切;这边山高水长、倾泻如注、哗哗作响,那边也听得清清楚楚。夏天时,夜里男生去外面撒尿路过外屋,对月光下睡姿百态的妙龄少女,视若无睹。春节期间,有时集体户里只剩下孤男寡女,仍然是照住不误。
当然,男女有别,有些事情要刻意回避,以免尴尬。比如,这边男生正要起夜,忽听外屋也有人起身,里屋的只好憋一会儿,等外屋的完事躺下后再出去开闸放水。由于里外屋互相绝对信任,特别是女生绝对信任男生,看上去布帘单薄,脆弱不堪;实际上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有诗为证:
一道布帘隔雄雌,宽衣解带欲眠时。
看似虚屏难为障,实则铁壁胜雷池。
我们如此住法,在屯民们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议论纷纷,说一道布帘形同虚设,实则男女大炕同眠。少男正是精力旺盛之时,身子骨里的那股血脉蠢蠢欲动,难以自持,想入非非;少女正值怀春之季,情窦初开浮想联翩,倚门回首,左顾右盼。天长日久,难免生出风情月意,干柴烈火,一道布帘岂能挡得住?还不得闹出大事?负责下乡青年的大队副书记听到屯民们的风言风语,也怕生出事端,无法向上级和家长交代,亲临现场视察。他到东屋摸摸冰冷的凉炕,自知无力为我们解决烧炕的柴禾,只能对我们的住法不置可否,对屯民的议论听之任之。
同学之间偶尔也开开玩笑。春节大家回长春过年,户里剩下一男一女。一位女同学临走前对留守的男生开玩笑说:“不可以干坏事儿啊!”她的意思显而易见。那男生却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道:“干什么坏事儿?”那时候的少男少女根本不知道那“坏事儿”怎么干,也没有干“坏事儿”的心思。
实际上,我们男女生间亲如兄弟姐妹,没有男女之间爱慕的那种感觉。即便有男女生二人相好,也仅局限在精神层面,各自守身如玉,完全没有越雷池一步的冲动和想法。退一万步说,大家都盼望着回城呢,谁都不会行为不端,断了自己回城的路。村民们庸人自扰,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心安理得照睡我们的觉,对他们说长道短置之不理。
有关上山下乡的文章......
评论 (9)
回复 '穿越梦时空' 的评论 : 哈哈!有道理。
回复 '清漪园' 的评论 : 主要是当时的舆论没有正确引导,资讯方面对男女情爱之事很少触及和宣扬
我75年秋下乡,77年秋离开那个知青点,那个点有2/3是我们大院的子弟,其中一半是同班的同学.我们那地方没有男女同学不说话的,也不像人说的的课桌上划线,但基本上是各玩各的,除非要排演节目。下乡时也没好多少,开始是下到小队,男女生各一间房,到冬天就集中到大队部了,大队把大队部的办公房腾给我们知青,男女各一间二三十平米的大房,十几张床铺贴边摆放,中间一大火炉,冷不着.好像男女生也相安无事,没听说有成夫妻的,只听到一个男同学和另一地方来的女生成了对.不过好像女生更具侵略性,把武装带和骑马布明目张胆的晾在男生能看到的地方,还惹得男生在悄悄议论,这个是谁谁的,那个又是哪个的.
回复 'Firefox01' 的评论 : 那时没有办法啊!
回复 'baladirk' 的评论 : 年轻力壮也不行啊!
回复 '清漪园' 的评论 : 我们初中时男女生也不说话,下乡后就说话了。
我也算经历过那段清纯的岁月,男生女生不说话,不来往。回想起来,我觉得也不错,错过了一些东西,也没有错过一些东西,没啥惋惜的。青春期荷尔蒙的力量太强大了,一旦控制不好,遗恨终身。在当年十几岁到20岁的岁月里,我们几个女孩子除了上班,就是埋头学习读书,自得其乐,大学开考,一考即中。如果放开了恋爱,我还会有心思学习读书?就我这资质,不可能!
那些“荒唐岁月”里的“美好经历”,全仗着年轻力壮。
竖起大拇指,佩服!
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