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云月 名博

人生忆趣：从毛主席说到战斗机

毛主席怎么就与战斗机挂钩了呢？这要从多年前发生在某位朋友的家庭party 上的一件趣事说起。

其实我与party 的主人并不熟络，在别人的party上见过两次面，聊过几句天，忽获邀请， 还有点意外。

那日的聚会不算小， 总有20几个人。有大约一半是认识的， 不认识的也都很随便，——每次都有不认识的人，就是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嘛。

 以为一切都会这样在云淡风轻中结束，但不料忽然之间，一个客人的声音大起来了！ 也许是有了点酒吧，郎酒和啤酒、红酒是不能混着喝的，这我有点经验。

“我还是那句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了两弹一星，饿死几个人，值！！！“

说话的是一位花白了头发的长寡脸，看年龄大约60几岁年纪，突出的前唇是这个人一见而不能再忘的特征， 他说话时口舌开张甚大，两个晃动的长板门牙，大有离唇飞出凌空咬人之势， 令人生凛。 Party上刚见这老者的时候， 我瞬间就产生过挥之不去的印象：“ 健驴转世！”这个想法倒并非出自不敬的心理，因为据说头世转世人都有至性，这在人算是贵格了，而且驴更是雅物，竹林七贤中的王粲不就最爱驴鸣吗？

板牙老者的对手望去50几岁， 身材消瘦，面貌平平，只靠一双眼睛动人，那双眼睛漆黑而亮，闪烁着几许顽皮、同时又似有几分宁静，让人不由自主会想到西游记的猴哥：

“即使想到你自己父母饿成全身浮肿，你也真的无怨无悔？”

“你不要只看那几年自然灾害的饥荒， 你要看到大跃进对工业化飞跃式的促进！没有工业化，不仅会发生饥饿，而且还会发生战乱，你我都会成亡国奴!“ 板牙老者的声音更加高亢！

“ 且不论现有大量考证资料证明那三年根本没有大的自然灾害，且不说那场大饥荒实际上是一场货真价实的人祸。就算是为了你说的真的有所谓工业化跃进，  你就愿意自己的父母饿成浮肿，甚至成为饿殍？“ 猴哥的声音不紧不慢，但话却不依不饶。

“ 你再次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意思是， 那三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量的饿殍，那都是邓矬子那一派造的谣， 那些说辞不能信！否则， 你为什么拿不出哪怕一张那三年饿死人的图片呢？为什么当时没有一篇公开的报道？ 不错， 我父母是饿成了浮肿， 后来也因为营养性肝炎只活到了中寿。但这和活活饿死是两个概念。而且，  毛主席那是什么人？ 有了毛主席， 美德武器装备的老蒋就干不过小米加步枪！有了毛主席， 世界最强大的美帝联军就要在朝鲜战场上俯首称臣！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猪油堵了！毛主席难道不比你站得高，看得远？正是因为毛主席开辟了新中国， 几亿最底层百姓的生命才得到了拯救。我敢1万个肯定，  毛主席既然发动的大跃进都饿死了人，那不发动大跃进就一定会饿死更多人。  即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也是毛主席从饥饿的死亡线上拯救了几千万人！”

“这话我想不通， 会打仗就一定会搞经济？会开汽车就一定会开飞机？放屁放得响，就一定嗓音嘹亮？再说了， 你说毛主席多拯救了几千万、几亿人，请问有什么参照物？二战后哪一个国家还有过这样弥漫一国的大饥荒？还有过延绵数年的大运动？就连毛主席的手下败将老蒋搞的台湾， 也没有听说大家普遍挨饿，饿成浮肿啊！可那三年大陆确确实实是饿死了人 ， 连毛主席的铁杆粉丝戚本禹也说饿死了有800万呢！你可以不信薄一波、杨继绳调查结论的几千万人饿死，但你不会也不信毛主席铁杆儿粉丝说的话吧！按清理他只会往少了说！可那也是800万活生生的人命啊！ ” 猴哥的声音也有点激动了。

 但猴哥的激动属于瞎子点灯白费蜡，板牙老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神圣的情感中， 一点都没有听进猴哥的话，但见他眼眶渐渐发红，终于， 一双 老花眼中见到了泪点晶晶：

“ 污蔑毛主席的谣言我比你听的更多， 但我一点都不信。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 毛主席比所有人都更伟大更有能力！你问我是不是心甘情愿， 我可以告诉你， 告诉所有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政治， 世界上也没有不死的生命， 人生百岁， 难逃一死。 为了毛主席拯救更多生命的大业， 我， 包括我的父母， 我的儿女， 都愿意挨饿， 甚至饿死也愿意， 因为我深深的知道， 毛主席才是爱这片土地爱我们人民最深的伟人， 而我们的牺牲， 也会让人间消弭更多的不幸！呜-嗯-呜，呜-嗯-呜！“

板牙再也说不下去，激于心中的赤诚， 他已经放声大哭，哭声嘹亮， 宛有驴鸣之美，那哭声不是哀婉自伤，不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那哭声是硝烟里壮士的出征、 铡刀下英雄的就义， 溢流着挚爱的深情，满含着高尚的正义 。 

正所谓真情感人，霎那间整个party ，   除了老者之哭，余皆寂如真空，包括猴哥在内的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之后， 才见沉眉想词儿的主人犹豫着走向老者。—— 却让猴哥抢了先。在默然盯了板牙老者三四秒后，猴哥眼中忽然全不见了方才争论的意气，话声中透着满腔敬服的真挚：

“马老哥收泪！马老哥收泪！没想到您对毛主席的情感竟是如此的深刻而宏远！在下服了！”

似乎意犹未尽， 但见他手中杯对着老者的高脚杯清脆一碰，竟仰脖一饮而尽，咂舌一声、亮杯、再伸大拇指赞两字：“牛X！”

这一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 让正阴着脸沉吟的主人绽放了笑颜，让一众不知就里的看客重新找回了情绪的着落，也 唤醒了沉醉在悲壮中的板牙老者，可谓皆大欢喜。

板牙老者主动牵了猴哥的手， 风度感人。 主人高兴地对老者说：“好你个马老哥呀， 没想到你把在下的一场世俗之宴，升华成了精神洗礼大会，为你清场式遥遥领先的情操， 我今天破例要连敬你三杯！”

…….

添酒回灯重开宴， 欢饮声中， 我找寻猴哥， 看到他一个人在后院看花，我走向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起来，他很健谈， 可以在不同的话题自由的串换，  这样， 我们成了微信上的友人。

后来就无话不说了， 有一次我又想起了这场party旧事， 就好奇的问他：

“那一次你真的对老马服气了吗？看你的表情很真诚！”

他这样答我：“你不应该怀疑你的眼睛， 人可以说谎，但眼睛不会说谎，眼睛是内心的索引， 眼神逃避不了灵魂。 那一刻我对老马的服气确实出自真诚。不是服气他的道理，而是服气他的珍稀。 物以稀为贵， 凡是稀缺之物，都有值得珍惜的价值。在我们中国，政治历史方面的SB 太多，骗子不够用。这种一般的SB没什么稀奇， 不足一哂！但能够总结出一套让自己迷醉的闭环”理论“的大SB并不多， 至于能在公众场合遵循自己的闭环逻辑侃侃陈词的大SB中的战斗机更是稀缺！而我们这位老马，不仅有自己沉迷的闭环理论，而且，  你看的眼神，还充满了真诚， 充满了热爱，充满了斗志，充满了献身精神， 这就是大SB战斗机中的超级战鹰， 属于人类极为罕见的品种，我恍惚听说，这种人全世界几十亿人中也就有那么几千个， 此生能逢一次，是难得的造化，能成为永世难忘的回忆，而我们却躬逢其会，  等于出门捡到了巨大无比的金元宝，等于靠做梦娶了个多情多金的俊媳妇，能让人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心生大大的欢喜，  你不服气这种人，还能服气什么人！“

我咀嚼着猴哥这番话，总觉得其中透着那么一点嘎里嘎气的歪理，——虽然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符合现实，比如，每次当我想到老马那场激昂慷慨，心情就会不期然的愉悦，甚至有种变得年轻了的感觉， 那种急于分享给大家的萌动着的活力，不就是年轻人的特征之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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