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韵 名博

湾区的红杉林：Muir Woods National Monument

1.

我小时候就知道美国西海岸有巨大无比的杉树。看到人站在边上很渺小，尤其是巨树凿出大洞，能开过去小汽车，这类照片实在是太神奇了。然而到美国这么多年，前些年也去去过两次西部，却没有抽出时间去看这种神奇的大树。今年初秋去湾区旅游，机会来了！

在旧金山西北边，过金门大桥不远，就有一个National Monument，离市区仅12英里。这里有原生态的Redwood，去旧金山旅游者很多人都不会放过。

我成行前到网上去作了一点学习和研究。很快，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 西部巨大的杉木不是一种，而是两种，它们是亲戚，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啊？我过去完全不知道。这两种大树，一种是（海岸）红衫，它是世界上最高的树，可达110米，直径最大达到6-7米，它最多可活2000多年；另一种是真正的巨无霸巨杉，它虽然最大高度90米左右，低于红衫，但它的直径最大有十几米，重量超过6000吨，是地球上最大的生物。它可以活3000多年.

两者的分部也不一样，红杉分布在沿太平洋海岸地带， 而巨杉多生长在内华达山脉西侧，生长地大多海拔1500-2200米。与地理环境相对应，美国加州的两个以巨树为主题的国家公园，加州最北边、靠海的Redwood National Park是保护红杉的国家公园；而加州中部靠近内华达州的Sequoia National Park则是巨杉的主题公园。我日前去的这个Muir Woods National Monument在太平洋沿岸，低海拔，显然是生长海岸红杉，而并非“世界爷”巨杉。这一点很多人真的不知道，糊里糊涂地看。

又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去的这个地方是National Monument（国家景地），它与National Park（国家公园）有什么不同呢？原来，设立一个国家公园，要经过国会批准。而命名一个国家景地只要总统签署。这两者在自然保护方面相得益彰，都很重要。比如常见的一种情况是，要保护的地方已经有居民，或者工业大开发即将开始，要是等到国会扯完皮（议员总是代表不同的利益集团），就算批准了，那个地方恐怕已经破坏殆尽，不值得保护了。所以总统一锤子定音先拿下，弄个国家景地。如果有必要，再交给国会去扯，然后升为国家公园 。

我们把“红杉”与“巨杉”的区别，以及National Monument 与National Park 的区别简单总结如下 —

2.

在19世纪以前，加州和俄勒冈州的海岸线有大量的海岸红衫林，分布很广。然而随着工业化和西部开发，红杉林遭到大量的砍伐破坏。1907年的时候，在Redwood Canyon，也就是如今靠近旧金山的这片保护地受到了威胁。当地的一家公司要将这里建一个水库。这时候，一位叫Willian Kent 的企业家站了出来，他找到刚刚被老罗斯福总统（Theodore Roosevelt）任命的森林保护署（Forest Service）的负责人Gifford Pinchot。Kent问如果自己把这片地买下来，捐赠给国家，那么总统能不能让它成为保护地？Pinchot去向总统汇报，解释了必要性。罗斯福总统说，如果他捐了，我就签署。

于是，1908年12月，总统接受了Kent和他太太Elizabeth捐赠的295英亩的红杉树林，将其命名为Muir Woods National Monument。Kent请求不要用他自己的名字命名，而是用著名生态学家John Muir的名字。Muir在美国自然保护史上功劳卓著，被称为“国家公园之父”。美国早期很多自然保护都与他有关。例如，出于对大自然的热爱，他在Yosemite 生活了五年。在他的积极倡导下，Yosemite于1890年被国会批准为国家公园。

在过去的100多年里，这个National Monument又经过了数次扩充，如今面积是560英亩（约2.3平方公里），其中的一半是原始红杉林。这样的面积不足以升格为国家公园，但在大城市近郊有这样一个地方是相当令人惬意的。景地规定，所有参观者都须在带围栏的步行道里观赏，不得进入森林里。景地一共有六英里的步道，大多很平坦。其中短的循回步道可能不到两英里长，但也足以让人看到红杉树的宏伟。用2-4小时完成对景地的游览和拍照，对于旅游者是非常合适的。

3.

上午11点左右，当我们驱车来到公园停车场门口，立刻被泼了一头冷水 — 我们没有提前在网上预约、缴费，所以不让进。而且景地门口没有网。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可行的做法是，沿着山路往下面的海边方向开3英里，那里有一个饭馆，里面有Wi-fi，赶快去那里上网预约。

我一听感觉相当不好，马上联想起过去一次在国内旅游，司机把人拉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全部赶下车吃饭、消费。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沿着崎岖的道路一直往下开。当车进入饭店停车场，我的感觉马上好起来，因为店家将Wi-fi的密码用大牌子写在那里，手机有信号，完全不必有任何消费。

定睛一瞧，这是山脚下的一幢孤零零的建筑，但相当美观整洁，二楼是小旅社，一楼是饭馆。我肚子有点饿了，就建议干脆进去吃一顿，同时踏踏实实上网预约。就餐的环境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那顿中午饭也觉得特别香。至于价钱，这么说吧，哪儿的价钱跟纽约比都是合理的。

我们能够约到的最早时间是下午4点，这倒没有引起我反感，因为景地的范围不很大，每天平均两千多游客，的确需要分散，这是合理的。但两、三个小时怎么打法呢？我们问服务员附近有什么好看的，她说你们去 Muir Beach 啊，走5分钟就到。我们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海滨。

Muir Beach是个月牙状的海滩，沙滩部分只有几百米，是个休闲的好地方。后来到网上再查，才知道尔海滩北面高处有一个瞭望台，是一处历史和文化遗产，而且观看海景视野非常好。我还查到，这个小社区的房子通常“只有”两、三米的价格。对于WXC里动不动就十几米、几十米的看官来说，应该不算事儿，不想买一幢来玩玩吗？此处距旧金山城 downtown仅半小时车程哦。

4.

四点钟进入景地毫无问题。景区怎样呢？让照片说话吧。这些照片大多是用 8 mm 鱼眼镜头拍摄的。我之所以换成这个镜头，是因为它比超广角还要广，在没有后退空间的步道上拍摄非常高大的红杉，这是一个选择，可以拍到全貌。当然它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是桶状变形，有弯曲。而且，因为景物被大大推远，有时在视觉上好像不那么高大雄伟了。

其实，从有关资料得知，在Muir Woods National Monument里，最高的红杉超过77米，最大直径超过4.3米。大部分成年树的树龄为500-800年，有些超过1000年。红杉的寿命在2000年以上。是一片很值得一看的原始森林。如果把人与树一比较，就知道前者的渺小。

下面两张照片，反映红杉树下众多的下层植物生态群。红杉树林提供了适应于低光和潮湿环境生长的环境，这对于羊齿科植物和苔藓类都是很适合的。

红杉树的树皮可以厚达半尺至一尺，这样在上千年的跨度中，可以使树木减轻森林火灾造成的伤害。树皮棕红色与其富含甘宁酸有关。甘宁酸使树皮和树木抗拒火灾，而且苦涩防腐的甘宁酸减少了昆虫和细菌的侵害。红杉树还有一个有趣的特点，就是相对于它的尺寸，它的根很浅，树根只深入3-4米，但是它的根蔓延得特别宽，达到三十米开外，所以红杉还是比较稳的。

5.

在回程的景区门口，我们看到了一个小亭子，挂着一个1930年倒下的红杉树干横截面的标本。它的直径并不大，只有一米多，但却有1021个年轮，纪录下了过去千年的风风雨雨。

那些特意的标记，是标明此树成长过程中发生的一些重要的事件，如1849年西部淘金热，1607年欧洲人到美洲建立殖民地，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1325年Aztecs人在墨西哥建立文明，1100年科罗拉多的古印第安部落开始在Mesa Verde建立悬崖住所等等。

继续往前数，在公元909年，这株小树苗破土而出了。那年北美洲的文明是什么样子，目前不清楚。那年在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位于今墨西哥的玛雅文明最后一块纪念石碑（第101号）在那一年建立。在北非，法蒂玛王朝那一年在今突尼斯建立。

此前两年，在大洋彼岸的中国，辉煌一时的大唐王朝在907年寿终正寝了，中国进入五代十国的混乱时代。在刚刚面临这种局面的早期，文化是不会繁荣兴旺的，优秀的人才也难以脱颖而出。两年以后，在公元909年，也就是那株红杉树破土而出的那一年，晚唐知名诗人罗隐离世了。他是一位清高、执着、苦吟的诗人，虽因时代和人生经历的原因，其作品不再有高昂的盛唐气象，但他的诗多蕴籍且常含哲理，几首七绝小诗备受后世称道。我就以他的名篇《蜂》作为本文的结尾吧（注意第二句中“占”在古音里读平声“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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