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长弓

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96章：一代天后(2)

太门西觉得这声响特别让人不舒服，呱噪刺耳，说不出的难受。

别说太门西，就连梦露都心神一震，手一抖。

辽军众人自动让到一边，萧皇后也不吵闹了。

哇！这人是什么来头？可以让辽国的王公大臣退避三舍，甚至让萧皇后这个凶婆娘住嘴，太门西非常好奇。

萨满法师走到梦露对面，一双眼睛从骷髅面具后面发出幽光，看了梦露半天，也不说话。

“呜呜呜呜呜呜…” 萨满法师脚往地上一跺，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怎么？这是要跳大仙的吗？原来是一个神棍！太门西一脸鄙视，装神弄鬼！

但梦露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夫君！” 她叫了一声，松开了捆着萧皇后的蝴蝶索。

太门西赶紧伸手把萧皇后搂住，这次是把萧皇后的两条手臂连腰一起搂住。

萧皇后挣扎了一下，但被太门西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小鸡一样的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萨满法师真的开始跳大仙了，嘴里不知哼着什么，弓腰驼背原地打转，拍着手鼓，扭动腰肢，晃铃乱摇，张牙舞爪。

鼓声不大，但咚咚咚的声音却特别上脑，震得太门西头痛。但最讨厌的还是那妖铃声，叮叮当当的声音直往心里钻，渗透力特别强，太门西感到一阵阵心悸气短。 

再看辽国众人，人人一脸肃穆，恭恭敬敬，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就连萧皇后也低头默念，蚊子般的嗡嗡钻进太门西的耳朵，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梦露手一扬，一飞镖打向萨满法师。

萨满法师头也不抬，听声辩器，龙头杖往空中一举一晃，缠住飞来的蝴蝶索。

梦露用力一拉，居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心中骇然，我这是怎么了？

鼓声铃声突然变急，萨满法师的骷髅对着梦露，隔着面具大口吐纳吸气。

太门西觉得魂被抽走了，他真的感觉得到，好像有人伸手到胸中抓住自己的魂往外拖，他拼命阻止，到还是觉得魂魄被一点一点的拉出身外。

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巫师真有魔法呀！

原来萨满法师是在施展猎魂术，这是萨满教的一种法术，用神鼓和魔钤逼出人的灵魂，再吸进骷髅之中，灵魂被收走的人将变成行尸走肉，失去意识，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太门西听说过一些古老的神秘法术常有一种无法解释的魔力。他过去还不信，今天亲身经历，魂快要被吸出体外，不信都不行。

萨满法师加大了施法力度，现在不仅仅是太门西，辽国人也感到晕乎，像中了魔法，都在念咒拼命抗拒，个个头上青筋暴跳，声音越来越急促。

太门西不会这些萨满咒语，完全无力抗拒，觉得快支不住了，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灵魂就要出窍了。

压力最大的是梦露，萨满法师是针对梦露施法，骷髅也是面对着梦露，张大嘴试图吞噬梦露的魂魄。

梦露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纵然她身具逆天大法，也挡不住这魔法。这种魔力与武功没有关系，不是内功能够抵挡的，她觉得魂不附体，无法控制自己，使不出力来。

太门西已是头脑昏昏沉沉，但潜意识告诉他不能昏过去，否则就彻底完了，他咬了一下嘴唇，刺疼让他神志清醒了一下，随即举起火枪，我崩了你！

这时听到一声梵唱，如清风吹过，如凉水拂面，太门西猛然醒转过来，没有扣动扳机。幸亏如此，否则就枪杀了辽国的大法师，那麻烦就大了。大法师在崇信萨满教的辽国，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有着崇高的地位，杀了大法师辽国人会跟你拼命。

太门西四处一看，这才发现梵唱不是来自于别处，而是由梦露口中发出。

他非常吃惊，梦露从哪里学的梵唱？这个梵唱好熟悉，似呼在哪里听过，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李雨桐与太门西一样，不会萨满咒语，被萨满法师的猎魂术搞得昏昏欲睡、魂不附体，差点失去意识，还是梦露的那一声梵唱把她的灵魂拉了回来。

李雨桐听着梦露的梵唱，不由面色大变，她听出这是什么咒语，但梦露怎么也会这个？

在场的众人头脑也清醒过来，都重重的喘口气，好厉害的猎魂术，差点没把魂丢了。

这一松弛，萧皇后一下瘫了，站立不稳，往前一倾，幸被太门西紧紧搂住，这才没有倒地。她浑身无力，不自觉的靠到太门西肩上喘息。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站直身子，太门西这个登徒子又要干什么？总想占本皇后的便宜，该死！这次明明是她自己靠在别人身上，也要怪罪太门西。

这边梦露和萨满法师斗起了法术。

萨满法师用龙头杖大力敲着神鼓，跺着脚，浑身乱抖。身上的铃铛和铜镜叮当哐当，声如急雨。嘴里吱吱呀呀的也不知念叨着什么，还不时仰头对天哈的一声，看起来有些疯狂。

众人受不了这个刺耳的噪音，都把耳朵捂起来。萧皇后双臂被太门西抓住，无法捂耳，胸中像有虫子乱爬，很是难受，好在梦露一声声梵音挡住了部分萨满法师的法力，她才沒有发狂，否则就要咬人了。

梦露眼目低垂，口唇轻吐，发出一声声清明悦耳的梵音，声音不大，却穿透各种杂音，进入众人的心脉，让人心中保持一丝清明。

太门西看向梦露，梦露那庄严肃穆、不急不徐的样子就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两人斗了一阵后，萨满法师跳大神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各种声响也逐渐变弱。梦露仍然是那样，不急不徐，玉唇轻吐，一声声梵音飞出，在空中回荡。

梦露逐渐占了上风，那一声声的梵唱不但压制住了萨满法师的杂音，更让人觉得平静宁和，非常舒服，刚才的腾腾杀气消失了。

萨满法师终于停下来，他精疲力竭，已快虚脱了，今天败得很惨。

萨满法师摘下骷髅面具，原来是个老人，年岁大约六十出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憔悴，他问梦露：“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法术，敢问姑娘你这是什么咒语？”

梦露说：“法师，这是佛教密宗的「大慈悲咒」。”

太门西想起来了，「梵音九唱，大慈悲咒」，就是这个！当年孤山决斗，李雲飘就用此咒破了丹妃的天魔音，沒想到梦露居然连这个也琢磨透了，就听了那么一遍，这丫头的武学天份该有多高啊？

萨满法师对梦露点点头，“佛教密宗我知道，唉！”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众人看着萨满法师离去的背影，步履蹒跚，背也有点驼了，好像一下老了许多，跟刚才进来时那大神一般的气势判若两人。

据说这是萨满教没落的开始，此后北漠的游牧民族逐渐信奉佛教，藏传佛教慢慢取代了萨满教。到了北元时期，藏传佛教更被立为国教，萨满教逐渐在中国消声匿迹，成为历史。

萨满法师离去，众人却还在回味刚才那一战，刚才各人的魂差点被收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萨满法师的那个猎魂法实在太邪乎，今后离他远点。说实话，这次幸亏了梦露，否则人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还是这个「大慈悲咒」好，让人有种奇异的感受，压住了心魔，压住了火气。大家都不想打架了，耶律沙也不再嚷嚷要杀太门西了，就连萧皇后也安静了，今天这事咱们还是谈判解决吧！

耶律斜轸问太门西：“太门西，你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咱们好商量，但千万不能伤害皇后。”

太门西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要伤害萧皇后，只是借她一用。”

“不借！” 萧皇后又活过来了，又摆起了她皇后的架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出后才意识两人话中的病语，喑自啐了一下，登徒子！

太门西不理她，他不跟不讲道理的女人论理，而是直接跟耶律斜轸谈判。

“耶律斜轸，我要萧皇后陪着我们离开这里，到达安全地点后我自然会放了她。”

耶律斜轸说：“你放了皇后，我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

太门西说：“咱们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你没有选择，只能按我的要求办。”

耶律斜轸问：“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放了皇后？”

“只要我们安全了，我留着她还有什么用？听她叽叽呱呱的喊叫？让人头痛！” 太门西还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泼妇一个。

萧皇后手不能动，但脚能动，她狠狠的跺了太门西一脚。

“哎哟！” 太门西喊起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又咬又踩，哪里像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更像一个骂街的…” 他后面的话沒敢说出来，怕又被她踩一脚。

太门西对耶律斜轸说：“看见没有？这女人我惹不起，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留着！相信我，我绝不会扣着你们的皇后不放，也不会伤害她，我从来不伤害美女。”

登徒子！说什么呢？萧皇后暗骂，这家伙肯定是勾引女人的高手，他夸我是美女，看似无意，实是有意。但这种讨好女人的小把戏只能骗骗少不懂事的少女，本皇后不吃这一套，别指望我会对你产生好感，不过…不过还真喜欢听。

耶律斜轸也知道只能按太门西的要求办，他看了一眼萧皇后，这事最终还是要征求皇后的意见。

萧皇后说：“太门西，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没有说不，这就等于同意了太门西的要求。

太门西说：“我知道，但你要杀我也要等到我把你放了以后吧？所以你还是好好的配合吧，否则杀我的机会都没有。” 他才不在乎有人想杀他，这又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了，想杀他的人多着呢，再加一个不多。

既然萧皇后没有反对，耶律斜轸就只有照办。

太门西要求把皇后乘坐的凤辇叫来。

车来了后太门西就挟持皇后上车，他们要坐萧皇后的凤辇离开。

萧皇后开始还不想动，太门西就夹着她走，两人后背靠前胸，紧贴到一起，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

萧皇后臊得面红耳赤，对太门西喊：“放开手，我自己走！”

太门西这才放开她，但用枪顶着她的背。

萧皇后自己攀上了車，太门西也跟了上去，梦露在前面驾车。

离开前太门西对耶律斜轸说：“你千万别派军队跟着我们，我如果发现你们跟着，我就砍下皇后的一只手，如果还继续跟，我就砍下另一只手，然后砍左脚，右脚，一直砍下去。” 

萧皇后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这家伙真狠，还不如直接一刀把我杀了。

耶律斜轸说：“太门西，你要胆敢伤皇后的一根汗毛，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 太门西打断他，“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办，我就保证还你一个活鲜乱蹦，叽叽喳喳的皇后。” 

活鲜乱蹦？叽叽喳喳？听这话说的，太门西把萧皇后形容成翻蹦的鲜鱼和吵闹的麻雀了。

萧皇后咬牙切齿，这家伙是故意这么说，这张嘴真的很讨厌，要是平时…

但现在不是平时，萧皇后没辙，气得真想一脚把太门西从车上踹下去。

太门西关上车门，“梦露，出发！” 

耶律斜轸和辽军众人只有让道，眼睁睁的看着太门西挟持着皇后离开。

萧皇后的凤辇驶出辽军大营，穿过列阵的辽军，直奔向被围困的铁甲军。

来到铁甲军被围困处，辽军见是萧皇后的凤辇，不敢阻拦。但再往前就是用来围困铁甲军的层层铁钎，马车过不去。

萧皇后在太门西的威逼下，只有掀开马车窗帘，下令撒去铁钎。

这时耶律斜轸也赶了过来，指挥辽军撤去了铁钎，他没有再和太门西争论，知道争了也沒用，显得十分配合，这都是为了保护皇后。

也是这个耶律斜轸，在辽景宗去世萧太后摄政后，成为萧太后最信任和依重的栋梁之臣，这与耶律斜轸今天的表现不无关系。

辽军撤去包围后，太门西在铁甲军的保护下驰离，耶律斜轸也沒有派军追踪，一切都按照太门西的要求办，只要能够救回皇后，他可以做任何妥协。

太门西从马车窗口看了看远去的辽军大营，也没有发现有辽兵追来，便哈哈一笑，得意的对萧皇后说：“我就说嘛，我能来赴会就不怕你的手段，你的鸿门宴、铁钎阵，还有那些影子杀手和跳大仙的巫师，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盘，吾弹指化解，你特别佩服吧？”

太门西就这德性，得了便宜还卖乖，占了上风就得瑟，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感受。萧皇后气得翻白眼，她哼了一声，要反唇相讥，但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太门西说的有错吗？她今天输得很惨，一时竟无言以对。

太门西更是得意了，“我单刀赴会，视十万辽军如无物，辽国皇后手到擒来，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连我自己都佩服。” 这是要气死萧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