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长弓

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103章：苗疆女王(1)

太门西开出的招安条款抱括：

一. 授红叶世袭丹江宣慰使，管辖苗岭和武陵两地共五州。

二. 镇远以南的邛水、剑河，台江、合江、丹江五城也划归红叶管辖。

三. 在红叶管辖的范围内实行民族自治，朝廷不派朝官。

这条件把红叶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倒抽一口气，这也太大方了。这等于把苗族的主要集聚地都交给红叶管辖，还把红叶先前占领的五城还给她，并且任由她独立行事，这下红叶就成了土皇帝了。

正如太门西所言，这么优厚的条款，红叶想拒绝都不行。她搞不懂朝廷怎会这么慷慨，太门西是怎么说服大宋天子的？

这是因为太门西了解宋朝的历史，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不爱搞领土扩张，对少数民族不太感兴趣的王朝，认为对这些地区的管理成本远高于岁入，得不偿失，不如把精力用于发展同文同种、经济文化发达的汉人地区。宋朝的这个国策就起始于赵光义，更确切的说起始于他太门西，这是他的建议，是他说服赵光义实行苗疆自治。太门西觉得这是他的责任，他是吕洞宾吕大仙派来扶正中国历史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朝廷不会把苗疆白给红叶，朝廷有三条要求：

一. 效忠朝廷，向中原朝廷俯首称臣。

二. 如果朝廷有对外战事，苗疆需出兵支援。

三. 苗疆五州每年须向朝廷纳税，税率为中原人均纳税的三分之一。

第一条有些伤红叶的自尊，她想当女王，但现在头上还压着个宋皇，要向大宋俯首称臣，不过这只是个面子问题。第二条发生的机会不多，基本上也是象征性的，史上还沒有朝廷向苗疆征兵的事。真正有干货的是第三条，向朝廷纳税，朝廷提出的税率看起来是优惠，只有汉人地区的三分之一，但苗疆穷，这是个不小的负担。

这种事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红叶把这事摆出来，让大家讨论。

朝廷开出的这个条件，没有几个人能拒绝，红叶身边的人如大祭司、丹江寨寨主廖宝山，天柱洞洞主田威等人都觉得应该接受。这些人要对本寨苗民着想，要考虑问题实际，不会意气用事。他们这几天见识了宋军的实力，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纳税，现在也要向朝廷纳税，这是躲不了的。

众人中只有一人不赞同，这人就是武陵山擂王，就是那个被红叶打下擂台的苗乡英雄，他带了二千人来协助攻打镇远，但到达时镇远之战已经结束。他至今仍不太相信红寨主就这么败了，红寨主的武功这么高强，这怎么可能？

这人叫龙勇，自从苗乡英雄会后就迷恋上了红叶，甚至有些痴狂，天天想着吃天鹅肉。这次带兵也是他自告奋勇，认为是接近红叶的机会。昨天他见太门西离红叶那么近，而且还对红叶指指点点，他就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的妒忌。他有种直觉，这两人好像认识，而且关系还挺近。

龙勇说：“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答应朝廷的条件，我看不如把这个钦差抓起来，他身边只有几百护卫，而我们苗军有六七千人，仅我手下就有二千人，抓他轻易而举的事。把这人抓起来后再跟朝廷谈判，提出更多要求，反正人质在我们手上，不怕朝廷不答应。”

红叶还沒说话，天柱洞洞主田威就说：“你疯了吗？你以为朝廷的钦差大臣是想抓就抓的吗？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人家来谈判，你上来就抓人，朝庭一怒之下派来十万大军，你这两千人顶个屁使。” 

田威是个明白人，也是红叶十分倚重的智囊，他听到龙勇的提议就有火，这人是个白痴吗？

龙勇被顶火起，“田洞主，朝廷怎可能为了一人而出动十万大军？危言耸听！”

田威说：“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这是打大宋天子的脸，皇帝的钦差大臣被人抓起来作为谈判的筹码，皇帝的脸往哪放？你这是在逼朝廷出兵，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龙勇被田威噎得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红叶这才有机会说话，“龙勇，你那二千人不是钦差大臣那五百护卫的对手，你别想抓他。” 

别人不知道，红叶还不了解铁甲军？别说几千苗军，当年扬州之战，几万宋军都没有拦住这五百铁骑。

龙勇不服，“没有较量过，怎知就不行？其实仅凭红寨主高强的武功，一人就可以捉拿这个狗官。” 他对太门西成见，所以出言不逊。

红叶听龙勇骂太门西是狗官，皱了皱眉头，我的夫君是你能骂的吗？但她忍住沒有发作，只是说：“钦差大臣身边的那个女子比我的武功还好。”

众人一听，乖乖不得了，这世上还有武功高过红寨主的吗？都觉得不可思议，半信不信。龙勇心说红寨主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的武功，看来他们早就认识。

红叶说：“我主意己定，通知钦差大臣明天在此见面。” 看来红叶是要接受招安了。

龙勇有点急了，“红寨主，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带人埋伏在这里，一举拿下这个汉人狗官。” 他不相信钦差的护卫有那么厉害，仍然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

龙勇一句一个狗官，红叶忍无可忍，盯着龙勇一字一板的说：“那个狗官是本寨主的夫君！”

天雷轰隆隆，当即有人惊得从椅子上摔落，红寨主原来是宋朝大臣的夫人，就是那个连攻五城的钦差大人的老婆，这…这…这也太出人意料了。苗疆边远闭塞，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沒出过州县，不知道外面的事，当然不了解红叶的过去。

龙勇更是脸色煞白，红寨主有夫家了！

还有让大家更吃惊的，红叶干脆全抖出来，“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从小被贩卖为奴，是夫君救了我，给我取名红叶，又叫胭脂红叶。此后我跟随夫君闯荡江湖，征战沙场，指挥过成千上万上的军队，当过将军，也是当朝一品诰命夫人，还是名动武林的「菩提五门」四姐妹之一，江湖名号胭脂红狐。钦差大人身旁的那个女子也是「菩提五门」之一，是我三姐，江湖名号魔蝶仙子。”

我的天！众人被震撼得头晕目眩，没想到红寨主还有这等显赫的身份和背景，不仅是武林高手，还是女将军，更是当朝一品夫人。

龙勇的手在轻易发抖，也不知道是激动、吃醋、忌妒、还是自卑。原来红寨主夫妻是王公将军一级的人物，自己只是一个山寨农户，差距太大了。他对红叶还有一丝怨气，心想怪不得你要接受招安，原来是想与夫君重修旧好。

红叶知道自己的经历大家迟早会知道，不如现在挑明，免得今后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当然她也知道大家的顾虑，于是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告别夫君，重归故里。我是蚩尤传人，苗疆就是我的家，今后再也不会离开。我接受朝廷的招安，不是因为钦差大臣是我夫君，而是因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是我夫君能为我争取到的最好条款。我们现在还没有实力与中原王朝对抗，一旦开战苗疆将战火连天，生灵涂炭，我想大家都不愿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祭司说：“赤凤，我们相信你，你是先祖转世，只管放手干，不要有所顾忌。”

田威等人也纷纷表态赞同红叶的决定。

第二天，太门西身穿一品大臣的朝服进城，前面有仪仗开道，举着“肃静” 和“回避”的牌子，鸣锣钦差大臣巡视，喝令行人让路，好不威风。钦差大人后面还跟着身披红披风的五百铁骑，雄赳赳气昂昂，马蹄声十条街外都听得见。

城内百姓夹道观看，都被这气势震住了，这些边远地区的小民那里见过这种排场，朝廷大官真有气派！

不是太门西摆架子，这是朝廷招安，要有堂堂大宋王朝的威严。

太门西来到县衙，苗人的头领们已等在院子里，太门西下马进院，有人高喊一声：“钦差大臣到！”

红叶从正堂出来，众人见到红叶不由一阵惊叹。原来红叶特意穿上了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真丝锦袍，袍子上锈着百鸟，五彩斑斓；头上戴着麒麟凤冠，镶金嵌玉、珠光宝气；胸前还戴着了太门西送她的珍珠项链，雪白的珍珠大而圆润，优雅高贵。

真美呀！众人惊艳，红寨主看起来是那么华丽富贵，光彩四射，人更是美不可言，贵不可攀，让人高山仰止，甚至不敢直视。

红叶走向太门西，太门西看着红叶，想起了金陵大婚那一天，红叶也是这么走向他，也是这么美艳，仿佛发生在昨日。我的天哪，我怎么这么爱这丫头！他心情激荡，情难自禁，忍不住想冲上去把她抱起来，在她红嘴上使劲亲一口。

红叶看着太门西，面带微笑，满眼秋水，含情脉脉。她知道太门西在想什么，她也想到了他们的大婚，想到了夫君对她的千般恩爱。她柔肠百断，有些想哭，这是我的夫君，我忘不了这个男人，沒有人能取代。她也想扑到太门西怀里，让他抱，让他抚摸，让他亲吻。

他们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用说话，通过眼神就能沟通，红叶走过来这几步，他俩就不知内心说了多少话，估计大多都是调情的话。这两人天生一对情蛊，有一种灵魂吸引力。

当红叶走到太门西眼前，两人差点忍不住抱到一起。众人都看出来了，吓了一跳。如果前来招安的钦差大人和被招安的苗疆女王当众抱到一起亲起嘴来，那还不成为千古奇谈。

不过你还别说，这两人站到一起就是天生的一对，特别般配。男的高大挺拔、气宇轩昂，女的貌美如花、艳丽夺目；男的是大宋公爵，女的是苗疆女王；男的身穿九蟒锈金袍，女的身穿百鸟朝凤服，都是霸气四射，高高在上之辈，别人还真配不上。

武陵擂王龙勇看在眼里，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癞蛤蟆，只能看着天鹅垂涎，心中说不出的自卑和妒忌。

在一旁的梦露嗯了一声，正在眉来眼去、暗中互撩的太门西和红叶两人被梦露打断。

红叶看向梦露一笑，“三姐。” 还居然脸红了一下。

太门西也回过神来，笑说：“红叶，你终于还是戴上了这诰命夫人的凤冠，这就对了，你看你现在多美、多高贵，越看越像王母娘娘。” 都这时候了，这家伙还忘不了撩一句。

提起王母娘娘红叶就心痒难挠，她媚眼一挑，“哎哟！钦差大人来临，玉皇大帝下凡，小女子怎敢不盛装迎接。只是不知玉皇大帝的神仙大法是否有长进，可别在王母娘娘面前败下阵来。” 红叶怎能嘴上吃亏。

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什么神仙大法？众人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幸亏不知道，否则还不惊得下巴掉地上。

但梦露却清楚得很，她心中发急，不得了！不得了！夫君和小妹又要胡说八道了，大姐快来管管他们两人。

太门西看到梦露慌张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胡闹下去了，于是打起精神，高声说：“圣旨到！”

“且慢！” 红叶打断太门西。

太门西问：“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好了的吗？” 

红叶说：“还有两件事我要确定一下。”

“怎么这么多事？说吧！” 

两人又回到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红叶说：“第一，我怎么知道朝廷事后会不会变卦？又不认账了？”

太门西说：“朝廷变卦？朝廷还怕你变卦呢！放心好了，宋朝重文轻武，是个文治朝廷，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反倒是你这个人说不定，哪天一冲动又打起来了。退万步说，如果朝廷真的变卦，那就打吧，打不赢就躲到山里去，找机会再出来，你自己说的。”

众人一听，这个钦差大臣有意思，居然教人怎么跟朝廷作对。

红叶一想也对，于是问第二个问题：“这个税收能不能免了？好像是我们苗人向汉人进贡似的。”

太门西说：“这是朝廷的地方，城池、道路、码头也都是朝廷建的，总不能都白给你吧？至于进贡，也没有什么丢面子的，以后大宋还要向辽国进贡呢，不是宋朝打不过辽国，只是花钱买和平。红叶，现实一点，不纳税是不可能的。”

“那么少缴点税，苗疆没有中原发达，交这么多税百姓负担太重。” 红叶退一步，取其次之。

太门西摇头，“我是来宣旨的，不是来谈判的，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税收的多少还不是看你怎么做账，只要解释得过去就行。” 

太门西这是在教红寨主做假账，偷税漏税呢！众人惊奇，哇，这是亲夫，尽给老婆出坑朝廷的点子。

红叶一笑，夫君说得太对了，我怎么沒想到？她是开拓性的人，只管开创，不爱管理。她过去只管花钱，没有管过家，一切都是丹妃打理。

这种事情要是换做丹妃，想都不想就知道该怎么做，没准把赚钱做成赔钱，每年向朝廷要补贴还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