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长弓

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105章：亚当夏娃(3)

这下龙叔就吃亏了，金刀寨主的看家本领就是刀，他在这把刀上浸霪了几十年，「金刀寨主」这个绰号不是白叫的。

龙叔没有兵器，无法招架，只有躲闪。金刀寨主虽没龙叔勇猛，但矮小灵活，围着龙叔前后左右一阵猛攻，龙叔顾及不暇，肩上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龙叔知道这样下去必将死在金刀寨主手里，必须冲出去，他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向金刀寨主，金刀寨主往旁一闪，露出一个空隙。 龙叔趁那一刹那冲了出去，拨腿就往镇子里跑。

金刀寨主在后面紧追不舍，龙叔边打边跑，身上又挨了几刀，已经浑身是血。

龙叔冲进镇子，抄起路边一个挑夫的扁担就打向在后面追赶的金刀寨主。龙叔也是彪悍，纵然浑身是伤，仍然几扁担打得金刀寨主直往后退。

龙叔转身又跑，向自家宅子冲去。

镇子里的人见到打杀，都躲到一边，有人赶紧报到镇公所。铁烟枪正在镇公所，就带着几人赶来，一眼就认出打斗的两人。

金刀寨主和镇公所有默契，金刀寨主不公开身份，镇公所也装作不知。现在金刀寨主冲进镇子公开杀人，坏了双方的默契。但他也不管这么多了，他发现元世龙的武功不逊于自己，如果现在不杀，只怕将来就沒有杀这家伙的机会了。

铁烟枪见元世龙徒手对金刀寨主，己多处受伤，浑身是血，情况危急，他本可以和兵勇们一涌而上，帮元世龙一把，这也是他们镇公所的治安职责。然而他又一想，如果元世龙被金刀寨主杀了，太门西肯定不会放过金刀寨主，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这货。

铁烟枪心眼很贼，他眼见龙叔情况危急，却不出手相救，也不准手下人管，躲在一边看热闹。

龙叔流血过多，身子发虚，神意开始迷糊，眼看快到家门口了，他腿一软，一个趔趄。

金刀寨主上前就是一刀，龙叔背上又被重重砍了一刀，划了一条大口子。

龙叔一声惨叫，回身一扁担。

金刀寨主闪身躲开，龙叔头一晕，身子失去平衡，往后倒下。

“爹！” 豹崽被院外的杂闹声惊动，出门查看，正好看到金刀寨主砍向爹爹的那一刀。

豹崽魂飞魄散，喊叫着扑到爹爹身上。

金刀寨主见一人扑到元世龙身上，口中呼喊着爹爹，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就是元世龙的儿子，也就是那个被自己打杀的奶妈的孽种，都这么大了！

来得好，今天父子一起杀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冲上去对着豹崽后脑就是一刀砍下。

豹崽不顾一切扑在爹爹身上，急昏了头，完全沒注意到金刀寨主的偷袭。
 
“躲开！” 龙叔人虽在迷糊之中，却看见了金刀寨主砍下的一刀，他猛然把豹崽推开。

金刀寨主沒有砍刀豹崽，一刀砍进了龙叔的胸脯，龙叔喷出一口鲜血。

“啊！爹！” 豹崽又哭喊着扑向龙叔。

“你滚！” 龙叔指着豹崽大喊，想阻止他。

但已经晚了，金刀寨主又是一刀横扫，砍向豹崽的脖子。这一刀扫过，豹崽就要身头分离，脑袋落地。

金刀寨主突觉脑门一阵巨痛，人往后登登连退数步，眼冒金星，天昏地转，一绺鲜血从脑门流下。

金刀寨主完全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夏娃赶到了，她出来晚一些，看到豹山崽发疯似的扑向龙叔，心中大骇，知道要糟。她冲过去救人，途中顺手夺过铁烟枪手中的烟枪，冲到金刀寨主跟前，抡起烟枪就砸了过去。

金刀寨主没料到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被烟枪的烟锅头砸到额头。这个烟锅有拳头大小，砸到脑门任谁都受不了，金刀寨主的额骨给砸碎一块，那种钻心的痛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夏娃见金刀寨主捂着脑门打转，冲上去又是一烟枪，砸到金刀寨主胸上，金刀寨主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挥刀一通乱砍乱劈，狂魔乱舞。

面对发狂的金刀寨主，夏娃无法再靠近，她丢下金刀寨主，冲到豹崽身边，“豹崽！爹！”

龙叔胸口一个劲的出血，豹崽哭喊着按住爹爹胸膛的伤口，想止住血外流。

夏娃见状也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只有对着众人大叫：“叫大夫，快叫大夫呀！”

金刀寨主像疯子一样冲了过来，他满脸是血，眼光凶狠，喉头像恶狗一样的发出怪声，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夏娃只有起身迎了上去，举起铁烟枪迎战金刀寨主。

金刀寨主被夏娃敲了两烟锅，痛彻心扉，他满腔愤怒，咬牙切齿要把夏娃生劈了。他并不知道夏娃会武功，还以为夏娃刚才只是打了个出其不意，所以未加提防，冒然冲上。结果又挨了夏娃一烟锅，被打得嗷嗷大叫，蹦蹦跳跳。

但金刀寨主毕竟功力深得多，打了一会儿夏娃就逐渐不支，险象丛生，幸亏她身手灵敏，才没有成为金刀寨主的刀下之鬼。

而这时豹崽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夏娃身处险境都沒有看见。

夏娃实在支撑不下去了，须要豹崽出手才能脱险，她只有喊：“豹崽！豹崽！” 向豹崽求救。

豹崽这才回头，一看夏娃被金刀寨主追着打，正要起身去救，又看了一眼到爹爹受重伤的胸口，不敢放开手。

这时江心蚊赶到了，他沒有铁烟枪这么多心眼，冲上前大喊：“住手！”

金刀寨主怎可能住手，他继续猛攻，夏娃苦苦挣扎。

江心蛟见龙叔倒在地上，赶紧蹲下查看，一看伤口不由喑叹，这哪里还能救。再看场中情形，夏娃危险，便对豹崽说：“你快去救夏娃，我来照顾龙叔。” 

江心蛟对随他同来的几人说：“快把龙叔抬到《普济堂》药房，让掌柜救治。”

这边金刀寨主加紧攻击，他迟迟杀不了夏娃，心中着急，刚才对付元世龙就那这么吃力，现在更连元世龙的儿媳都杀不了，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元世龙这一家子敢回来，原来他们的武功如此了得。

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现在江心蛟出面了，他知道江心蛟一旦露面就不能不管，毕竟元世龙是太门西的人，江心蛟不敢得罪太门西。

金刀寨主意识到时不我待，他必须在江心蛟干预之前杀了这一家子，他一咬呀，豁出去了，决定冒一回险。

当年天道大会，金刀寨主和太门西决对，结果被太门西打了木桩，被一刀一刀打进土中，出尽洋相，差点丧命。但那次也让金刀寨主学了一招，想起太门西那个无赖的赌命一击，金刀寨主心说老子也赌一把。

金刀寨主双手举刀过顶，一声暴吼跃起，用尽全力劈向夏娃，刀劈华山！架势就与当年太门西劈柴他时一样。

金刀寨主的胸腹完全敞开，没有任何防卫，他拼着再挨夏娃一烟锅，也要把这丫头劈了，太门西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夏娃举起铁烟枪格挡，铛的一声响，铁烟枪被震飞，金刀寨主的刀势不减，直对夏娃头顶劈下，我看你往哪里躲！

看着扑面而来的一刀，夏娃脸色煞白，眼睛恐怖的真大，吓得惊叫起来。

这时一条黑影横向扑来，抱住金刀寨主的腰飞了出去，像是豹子捕猎。

两人落到地上，抱着打滚，最后那头“豹子”翻到上面，压在金刀寨主身上，挥手狠狠就是一拳。

金刀寨主被打得头一歪，吐出一口血带牙。

这人正是豹崽，他双手左右开弓，一阵爆拳，疯狂乱打。

金刀寨主开始被打懵了，随即反应过来，他双掌猛击，打到豹崽胸膛，把豹崽打得往后翻倒。

金刀寨主翻身跃起，扑到豹崽身上，这回轮到他出手了，也是一阵乱拳。

瞧这架打的！毫无章法，就是两个疯子拼命，只差没有互咬了。

夏娃从金刀寨主身后冲了过去，对着他的肋下狠狠就是一脚。

唉哟呀！金刀寨主抱着腰滚到一边，他的肋骨本来就受过伤，这下又断了。

豹崽翻身而起，冲向金刀寨主，对着金刀寨主的头连踩几脚，要踩扁他的头。

金刀寨主连滚几圈，躲开豹崽。

他滚到自己刚才丢刀的地方，捡起刀就削豹崽的腿，豹崽只有后退。

金刀寨主跃起反攻，哗哗几刀砍向豹崽。

“豹崽，接刀！” 夏娃从兵勇手中夺过一把刀扔给豹崽，豹崽反手接住。

夏娃也把铁烟枪往外一扔，又夺了一把刀，冲上去与豹崽共同作战，两人联手攻向金刀寨主。

形势顿时大变，豹崽和夏娃两人联手，威力大发，两把刀犹如两条蛟龙翻滚，打得金刀寨主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江心蛟和铁烟枪两见状，互相看一眼，他们俩人联手也打不过金刀寨主，这俩小孩居然打得金刀寨主无还手之力。铁烟枪刚才还见过元世龙与金刀寨主交手，知道元世龙功夫不比金刀寨主差，如果元世龙有兵器，不一定会伤在金刀寨主手里。两人心中震撼，元世龙一家子的武功之高，完全出于他们两人的预料。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认识金刀寨主，这人当年可是巫山说一不二的人，就是整个峡江也没有人敢惹他，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连两个小年轻都打不过。

金刀寨主越打越心惊，突然一声惨叫，他背后被划了一刀。

第一刀开了一个头，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豹崽和夏娃在金刀寨主四周游走，找机会就在金刀寨主身上割一刀，金刀寨主惨叫连连。

旁观众人都看出金刀寨完了，将被千刀万剐。

金刀寨主也知道再不走，肯定被这俩个家伙一刀一刀砍死。豹崽和夏娃为了防止他逃走，一前一后挡住去路，他就向侧面冲出。

这是一个山坡，山坡下是滚滚长江，原来金刀寨主是要跳江。但这么湍急的江水，江中都是漩涡，跳进去无疑自杀。

金刀寨主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冲到一个江边大石，头也不回就跳了下去。

豹崽和夏娃在后紧追，到了大石处往下一看，滔滔江水，哪里还有人影，江面上隐约有一片血红。

豹崽一急，就想往下跳，还想去追，他已被怒火和悲痛搞得失去理智。

夏娃在豹崽身边，把他紧紧拉住，你疯了呀？跳下去还能活吗？
…

豹崽和夏娃赶到普济堂药房，龙叔己经不行了，奄奄一息，目光涣散。普济堂己经尽了最大努力，但龙叔伤势太重，难以回天。

龙叔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在等豹崽。

“爹！” “爹！” 豹崽和夏娃两同时扑到龙叔身上。

豹崽拼命呼喊，“爹！爹！我是豹崽，我来了！爹你睁开眼呀！爹你看看我。”

龙叔迷茫中睁开眼，看到豹崽和夏娃，死灰的眼中发出一道亮光。他艰难的抬了抬手，豹崽和夏娃两人握住他的手，他似乎欣慰的动了动嘴。

“爹…” 豹崽还在呼喊，但被夏娃拉了一下，她知道龙叔有话要说。

龙叔挤出最后的力气说：“豹崽，夏娃，看到你俩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们好好过，我寻你娘去了。” 他慈祥的看着豹崽和夏娃二人，眼中是欣慰而不是悲伤，只要孩子们好，他就可以瞑目了。

龙叔眼睛慢慢失去光泽，吁出最后一口气，龙叔去了。

“爹！” 豹崽惊天动地的一声哀嚎，扑在爹爹身上号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
…

豹崽把父亲葬在那块引起这场杀戮的坟地，他修建了一个墓，把母亲的坟也迁过来，父母合葬，也算是了却了父亲的心愿。

豹崽刚成亲就丧父，新郎的衣服直接换上麻服。他心中的那个痛，那个恨，他不但恨害死父母双亲的金刀寨主，也恨自己，爹爹是为了救自己才挨了那至命的一刀。他跪在坟前，发誓一定要杀了金刀寨主给父母报仇，他知道金刀寨主沒有死。

江心蛟和铁烟枪也来了，江心蛟参加豹崽的婚礼时才知道龙叔是丹妃姐妹的救命恩人，并且多年来带着铁甲军跟随太门西东征西战，出生入死，大小厮杀无数。沒想到龙叔没有死在沙场，告老回乡后却死于金刀寨主之手，令人唏嘘。江心蛟不敢想象太门西知道此事后会有何种疯狂举动，这家伙不会一怒之下放火把巫山镇给烧了吧？

铁烟枪有些心虚，他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元世龙被金刀寨主所杀，这事要是让豹崽知道了肯定没得他好。他有些后悔，他沒想到豹崽小俩口武功这么厉害。如果早知道这个，他绝对不会对元世龙见死不救，以至于落下这么个隐患。不过这件事也有个好处，金刀寨主是绝对不敢再回巫山了，豹崽和太门西将天涯海角追杀金刀寨主，这根让人寝食难安的毒刺总算拔掉了。

安葬了父母以后，豹崽就和夏娃去了荆州，他要去找金刀寨主，去报这个血海深仇。

江心蛟告诉豹崽，如果金刀寨主逃得一命，最有可能去两个地方，一个是荆州的陆家庄，一个是江夏的水龙帮。这两处过去与金刀寨关系甚近，三家共同把持峡江到荆江的水运，金刀寨主很有可能去投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