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

九月第一周是开学季，孩子们会带回来各种表格还有学校生活的必备清单。清单上大概就是那么几项，除了各种文具，无非再加上抽纸，Indoor鞋之类的，但是昨天我注意到小妞带回来的Check List上今年多加了一个东西---Antiperspirant，Deodorant—就是那种擦在腋窝下不出汗防止体味过重的东西。

我不知道其他区其他学校是怎样的，但是这个东西我的确是今年头一次在我家小妞的开学Check List上看到。我家老大小学高中那会儿我们还住Markham，她上的天主教学校里60%的华人跟40%的其他族裔。我家老二小学时我们搬到密西沙加，仍然上的天主教学校。密市华人比例较低，学生更多元化，但是因为天主教学校缘故，没有穆斯林学生，信印度教的也少，所以我印象中老二的学校也没有特别把除腋汗，防体味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列在Check List上。今天早上送小妞上学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好像南亚裔的学生明显的是多了。

说到体味儿，在多元文化氛围中，排除种族歧视的干扰，其实跟各个族裔的饮食结构，生存环境造成的卫生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在我的经验里，南亚裔的体味儿是最大的，即使早上刚洗了澡头发还看着湿漉漉的，就能闻到一股咖喱味儿。看房时曾经进过一家印巴人的屋子，已经专业打扫的很干净了，但是那股子渗入房屋墙壁里木头里的咖喱味儿是怎么也去除不掉的。即使不是来源于体味儿，咖喱也是渗入到头发衣服中去了。南亚男人卫生习惯好的，早上沐浴了喷上香水，天气不是那么炎热的话，大约能坚持到中饭前可以近身讨论些问题，10个中大约有8个到了下午，特别是吃过中饭基本香水就压不住体味儿了。所以，开会或者讨论问题，要抓住早上的时光。南亚女人会好些，她们会用很重的熏香，10个里面有8个不是特别靠近，体味并不明显。其实南亚人的五官轮廓是比较立体的，排除体味儿还有其他习惯，单是耵着那张脸看，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男孩子还是挺赏心悦目的。我曾经有过两个关系较为亲密的印巴女同事，其中一个说并不觉得男人身上的味道特别令人不适，相反，她们反倒觉得是男子汉味道还特别的吸引异性。我听了实在是打了好大一个冷战。

无独有偶，我也曾听一个伊朗闺蜜说过类似的话。中东阿拉伯人身上有股强烈的孜然加膻味儿，不过移居北美的大多数中东穆斯林还比较讲究卫生，加上酷爱喷香水，孜然味倒是被遮了不少。反倒是那强烈的香水味道总是让人打喷嚏打个不停。最近从迪拜转机回国的应该身同感受。中东人的饮食是添加了各种herb香料的羊肉，据说波斯帝国统治亚非欧三大陆的时候，为了促进人口增加扩充军队，大量栽种茴香，孜然一类有催情作用的Herb，整个波斯帝国都沉浸在“孜然烤肉”的情色悠悠中。在原居地，随着气候变迁两河流域绿洲逐渐退化成沙漠之后，用水洗澡变得不大可能，在还没有香水的年代，为了驱除身上的臭味，中东人从非洲埃塞俄比亚一带引入了咖啡，通过烘烤，研磨，冲泡让自己的身上充满咖啡豆温馨的香气，但是，能维持多久呢？不得而知，不过从女士们的评价来看，是不是体味越重越是体现性能力，从人的动物本性中来看，也未必可知---街头两只狗狗相遇了，不是也相互闻闻体味儿最重的部位？有部电影叫《闻香识女人》—一定是男性导演拍的，其实《闻香识人》对男女都适用吧。

同样祖籍中东的闪族传统犹太人是非常爱干净的，他们从小学习《肋未纪》就像我们中国人从小背三字经学《论语》，《大学》，《中庸》一样，一天要洗几次什么时候洗都有规定，甚至男婴出生后八天行割礼，除了宗教原因也是缺水地区保持私处卫生减少体味的手段。但是如果他们出了汗，身上还是会有一种羊膻味儿，跟阿拉伯人身上的膻味不太一样，味道要淡一些。我父母还在甘肃酒泉支边的时候，那里有许多原国民党军官家庭，大多是技术军官，老牌大学毕业的属留用改造人员，其中也不乏有留样归国的。

小时候有家邻居伯伯是从缅甸下来的国军军官，太太是一位高鼻深目眼睛发蓝的犹太人（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她是苏联人）。她是在缅甸公路上碰到伯伯，跟着他跑到中国来的，据说当时她都有未婚夫了(传统犹太人也定娃娃亲)，未婚夫还追她到了西安，但是她铁了心跟着伯伯，没有回去。49年后，他们被从西安下放到了甘肃酒泉，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又回到西安，我曾去拜访过他们，那时候我已经读了关于闪族关于以色列的历史文化宗教方面的书，返回头看就觉得这位伯母对待爱情特别的强烈。
给我印象深刻的是：70年代实行限量供给制，每个人每个月2两肉票，还都是猪肉，犹太人是不吃猪肉的，而且犹太人以母亲定义种族，他家儿子也算是犹太人，也不吃猪肉，所以他家都是把肉票攒下跟人换，折腾好几手才能从附近回回手里买到“念过经文的羊肉”—一年吃肉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有一年春节的时候，有人送了他家一挂猪大肠，伯伯祖籍是东北的，实在是馋的不行，然后就看见伯母在公共水池边给他翻洗猪大肠，一边洗，一边翻胃的呕呕的要吐。煮的时候，借了我家的厨房，我家的锅，委托我爸帮她卤的，做为回报，我家那年春节也有一大盘卤猪大肠。当时我妈我妈感慨爱情的伟大，我不大明白。等我去拜访他们的时候，正经历一场伤痛的失恋。我就问伯母，当时伯父怎么就那么吸引你？跨越种族，语言，宗教，地域，生活习惯。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跟他颠沛流离，还为他做的那么多？老太太笑了，说是化学作用，氢跟氧一碰上就发生了化学作用，变成了包容万物的水！特别有哲理--上善如水，厚德载物。
我还记得她说：我特别喜欢伯伯身上的味道，那时候在缅甸，大家都没法洗澡，汗味大家都是有的，但是伯伯身上带着一种清冽的雪松味道，跟她的犹太同胞身上的绵羊味儿相比，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往后，不管他们身处何地，只要在伯伯身边躺下，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都能安然入睡……

白人的组成比较特殊，斯拉夫人两天没洗澡闻起来是那种酸酸的臭味，有点儿像一种起司。高卢人的体味儿带种蜗牛或者那种粘体动物的味道，我还特别受不了他们跟你关系亲密了上来就给你脸颊两边几个又湿有响的几个吻，情谊是感受到了，但是强忍着不去擦脸上的唾沫也是要憋出内伤。我的亲家是葡萄牙人，见面也是要贴面亲吻，好在只是稍碰一下。葡萄牙人喜欢吃一种盐腌鳕鱼，所以他们不喷香水出点儿汗的话，有点儿鱼类跟橄榄油的混合味儿。我女婿是个例外，他常年纯素，身上有股“和尚味儿”—就是你走进素斋馆子通常有股子豆腥气。意大利人吃起司吃的多，“发酵”了，有股蓝起司味儿，跟穿了双旧袜子一周没洗脚一样。我前老板是爱尔兰人，前前老板是苏格兰人，前些年也跟着他们东奔西跑的出过一阵子差，俩人都不涂香水，除了剃须膏的味道， 傍晚的时候他们闻起来有股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黑人我的前同事前闺蜜都是牙买加人，喷麝香味或者椰子味很重的香水，我的鼻子基本出于打喷嚏，酝酿打喷嚏，打太多喷嚏流鼻涕的状态中，她们本身的味道我是一无所知。

东亚裔，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身上的体味儿是最轻的。即便出汗也只是有点儿淡淡的酸味儿。男人锻炼出汗狠了，有一点铁锈味儿，大约是人血中的铁元素析出的缘故。仔细想想，我对我家先生动心的那个瞬间也是闻到他身上的“太阳味儿“---一个秋天学校组织爬香山，回来时等公共汽车，太晚天凉有点儿起风，我开始哆嗦，他跟我不是一个系，算是陕西老乡朋友。默默的，他站在上风头为我遮风挡着凉气，我闻见他阳光的“太阳味儿”—就像冬天里刚晒完的棉被那种让人心安的味道。后来我跟他说这些，他说，巧了，我对你动心也是你要毕业我去送你的时候，（我比他高一届）我们拥抱了一下，你身上有股清澈纯真的香味。我后来想想，那个时候大家都用“大宝”，他说到大约的大宝的“姜花香”。我跟先生是先结婚后谈的恋爱，从少年时代开始我就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但是我第一次躺在他的身边闻见他身上的“太阳味”，心安的睡去直到天亮，我知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先生身上的“太阳味儿“，我身上的”姜花味“逐渐变成了”老年味儿”,但是两个人反倒越是互相离不开了，出门散步他非要领着我的手，上超市买菜，他非要推着我的车，就是我在厨房做饭，他也要在狭小的厨房里晃悠给我“挑刺儿”，“指挥”---斗嘴归斗嘴，乐趣也不少。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