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蟻1

    前兩篇文章，我分別從英國和大清國視角，描述了戰前雙方的想法。對於多數華人朋友而言，大清國的立場，大家知道的相對多一點，因此，我稍微多著墨於英國人的視角。因為，這個視角對大家而言更顯陌生。正因為這樣的想法，我花了不少力氣整理英國官方的相關史料。我發現歷史中，有一份文件被無數後人所無視，那份文件的名稱是《巴麥尊子爵致中國皇帝欽命宰相書》，巴麥尊子爵時任英國首相，這份文件是當時英國政府通過其遠征軍帶給大清國皇帝的正式外交照會。遠征軍抵達大清國後，試圖將文件遞交給大清政府，但卻找不到官方途徑，於是只得將文件複製了多份，並將其中一份放在了廈門的海灘上。大清國竟然通過這樣詭異的方式得到了這份文件。

    我千辛萬苦從故紙堆中，找到這份歷史文件，原文收錄在了我的書——《妄議前朝》中。在這裡，只將翻譯件提供給大家。不過，我個人的英語完全無法完成對如此重要文件的翻譯工作，好在現在有AI這樣的工具。從翻譯後的文件看，易見是機器翻譯的傑作，因此我必須聲明，這份翻譯件既不權威也無法保證完全準確，但是，卻最大限度尊重了原文，通過這份翻譯，大家能一窺當時英國政府的態度。全文如下：

    “致中國皇帝閣下：

    本人為大不列顛女王的外交事務首席大臣，謹此通知中國皇帝，大不列顛女王陛下已派遣一支海軍和軍隊前往中國海岸，要求中國皇帝就中國當局對居住在中國的英國公民所造成的傷害提供令人滿意的賠償和補救，並針對你們對大不列顛尊嚴的侮辱提出抗議。

    中國和大不列顛之間的商業往來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在此期間，中國政府允許英國公民在中國境內居住以從事貿易活動。因此，英國公民對中國政府的誠信充滿信心，他們作為商人定居在廣州並從英國運送大量財產至該城市。此外，其他無法親自前往中國進行貿易的英國公民則將商品運送至廣州，委託居住在中國的同胞代為銷售，並將所得款項寄回英國。

    因此，在中國皇帝的領土上總是存在著一定數量的英國公民和大量的英國財產。儘管英國君主與中國皇帝之間沒有簽訂條約，但英國公民仍然持續前往中國從事貿易活動，說明他們對中國皇帝的公正和誠信充滿信心。

    近年來，大不列顛君主向廣州派遣了一名不參與貿易活動的英國官員，該官員被明令禁止參與任何貿易活動，其任務是與廣州當局直接溝通，保護英國公民並成為英國和中國政府之間的溝通橋樑。

    然而，大不列顛政府非常遺憾且極為驚訝地得知，在過去一年裡，某些受中國皇帝授權的官員對在廣州和平居住並對中國政府誠信充滿信心的英國居民實施了暴行，同時，這些中國官員忽視了英國監督官（作為英國國家的代表）應有的尊重，對該監督官也施加暴力和侮辱。

據稱，這些行為的原因是某些英國公民進行的走私鴉片貿易。

    根據大清律例，禁止將鴉片進口到中國，並宣布所有進口鴉片都會被沒收。

    英國女王希望她的公民在前往外國時能遵守當地法律；女王陛下並不希望庇護任何她的公民在外國犯下的任何犯罪行為。然而，女王陛下不能容忍她的海外公民遭受暴力對待、受辱和存在不公正對待；當他們受到不公待遇時，女王陛下將確保他們獲得補救。

如果一個政府制定的法律既適用於本國公民又適用於外國人，該政府應公正執法，不偏不倚。如果該政府對外國人執法，那麼也應該對本國公民執法；該政府無權容許本國公民不受懲罰地違反法律，卻同時對外國人嚴格執法。

    此外，如果一項法律已經長時間成為空文，本國人和外國人都認為其無效，而政府卻突然並且沒有足夠警告地嚴格執行該法律，也是不公正的。

    大清律例禁止鴉片進口，但眾所周知，多年來，中國當局在廣州默許並允許鴉片進口；更有甚者，廣州當局從省長到各級官員每年都從外國人手中收取金錢，以獲得進口鴉片的許可。直到最近，廣州當局依然不顧法律禁令，派遣官員的船隻從臨時停靠的外國船只上運送鴉片到廣州。

    北京的中央政府是否知道這些情況？

    如果中國政府確實了解這些情況，那麼它實際上已經自行廢除了自己的法律，你們自己官員的表現好像根本不存在那些禁令一般。如果中國政府表示它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如果它確認鴉片進口是違反了法律，但並卻不知道自己的官員正在協助鴉片進口並收取固定金額的金錢，那麼外國政府就要問，中國政府怎麼可以一邊嚴懲外國人的違法行為，卻對自己官員的違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如果中國政府突然決定執行嚴厲禁止進口鴉片的法律，而不是像以往那樣說一套做一套，那麼該政府應該首先懲罰自己的官員，因為他們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他們的特殊職責就是執行自己君主的法律。但中國政府所採取的做法卻正好相反；他們沒有懲罰那些最應該負責的官員，卻對那些原本被廣州的省長和他的下屬官員鼓勵和保護而陷入違法的外國人使用暴力。

    如果中國政府事先通知其政策將發生改變，並告知帝國的法律將重新得到貫徹執行，並聲明在中國領土和司法管轄範圍內查獲的所有違法進口鴉片都將被沒收，那麼英國政府將不會抱怨。中國政府有權通過自己的官員在自己的領土上這樣做。

    但由於某些原因，或只有你們自己知道才知道的原因，或者你們根本不想告知的原因。你們的官員決定逮捕和囚禁和平居住在廣州的英國商人，斷絕他們的中國僕人的服務，斷絕他們的食物供應，並威脅要將他們餓死。這些官員不僅威脅英國商人交出手中的鴉片，還脅迫這些被囚禁的商人交出他們所認識的其他商人手中一定數量的鴉片交給中國政府，對於這些鴉片，中國當局自己原本無法發現或沒收，其中那些商人的一部分當時並不在中國的領土和司法管轄範圍內。

    女王陛下的駐華特使在得知對這些英國商人施加的暴力以及他們生命受到的威脅後，冒著風險和困難前往廣州，調查此事並試圖說服中國當局停止這些荒謬的行動。但是帝國的欽差大臣根本沒有聽取女王陛下特使的辯護，他侵犯了國際法，完全無視對英國官員應有的尊重，他將特使和商人們都囚禁了起來，並繼續剝奪他們的生活資源，並威脅將他們全部餓死，除非特使向在廣州以及廣州以外的商人們發出他原本無權力或未被授權發出的命令，要求他們向中國政府交付一定數量的鴉片。

    特使為了拯救被囚禁的同胞的生命，在壓倒性和不可抗力的壓力下，最終發出了言不由衷的命令。雖然命令的接收方並不一定有義務遵從，而且被要求交出的財產中有很大一部分並不屬於他們，而只是他們作為代理人持有的，但他們仍然遵守了這些命令，他們那樣做無疑是希望解救在廣州的英國商人免於死亡，並且相信大不列顛女王將來會使他們獲得賠償。

    英國政府無法譴責女王陛下的特使在壓力下所採取的旨在保護女王陛下的臣民生命的行動。英國政府高度稱讚接到命令的那些商人願意交出被強制要求的財產，並願意放棄他們的財產以防止眾多同胞的生命受到威脅的行為。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就此事給予賠償。

    首先，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將英國商人以贖金形式支付的款項退還給付款方；如果交出給中國當局的商品已經被進行了處置，以至於無法以同樣的狀態歸還給其所有者，那麼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將該商品的價值支付給英國政府，以便英國政府代為轉交給蒙受損失的各方。

    其次，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對侮辱大不列顛尊嚴的冒犯行為給予道歉，並承諾在女王陛下派遣的官員與中國政府及其官員進行溝通時按照文明國家的慣例給予尊重對待，同時承諾給予英國政府派遣到中國監護其臣民的商業利益的機構按照文明國家的慣例尊重對待，這關乎大不列顛的國家尊嚴。

    第三，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對於出於貿易目的前往中國的英國公民，根據中英雙方長期建立的相互理解，不再在從事合法商業活動時遭受暴力和不公正對待。為此，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將中國沿海地區的一個或多個足夠大且適當位置的島嶼永久交由英國政府作為英國公民的居住和商業活動之地，以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並躲避各級政府或地方當局的野蠻行為。

    此外，據了解，中國政府迫使居住在廣州的英國商人只能將貨物出售給特定的商行，而不能與其他人進行交易。中國政府用此政策限制英國商人的交易，這些商行具有官方色彩，中國政府理應對這些特定商行的行為承擔責任。最近一些商行破產，使英國商人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如果他們被允許與任何他們選擇的人進行貿易，則可以避免這種損失。因此，英國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對那些破產的商行所欠英國債權人的款項進行償還。

    此外，英國政府最近得知中國當局對英國公民進行了進一步的暴行，我們不能排除在這份通知送達中國官員之前，在中國很可能又發生了其他暴力事件，面對這樣的情況，英國政府很可能需要提出進一步的要求。如果面臨這種情況，此次派遣的英國全權代表已經被授權提出這些進一步的要求，並請求中國官員將這些額外要求視為英國政府已經完全授權的要求，就像在這份照會中具體指明的一樣。

    鑒於英國與中國之間的距離遙遠，以及事態的緊急和重要，英國政府無法長時間等待中國政府對以上要求給予回應，為了防止中國以等待英國政府的回應為藉口拖延解決爭端的相應措施，並為了維護英國的尊嚴。因此，英國政府決定立即派遣海軍和軍事力量前往中國海岸，以支持這些要求，並向中國政府表明英國政府對此事的極度重視，以及該事務不容延遲的性質。

    為了更加強烈地向北京政府表明英國政府對此事的嚴重關注，同時為了能夠立即取得對此事處理的令人滿意的結果，指揮此次遠征的官員已獲得命令，在抵達中國海岸後，立即封鎖主要中國港口，攔截、扣留並保管所有遇到的中國船隻，並佔領中國的某一便利地點，由英國軍隊持有和佔領，直到英國政府得到令人滿意並切實可行的回覆。

    英國對中國的這些敵對措施不僅是合理的，而且是中國政府對英國官員和公民進行的暴行所引發的必然反應。除非中國政府達成令人滿意的安排，否則這些敵對行動不會停止。

    為了節省時間，並為中國政府提供早日達成安排的便利，英國政府已給予海軍上將和駐華總監完全的權限和指示，與中國帝國政府就這些事宜進行談判，並已命令上述海軍上將和總監前往位於天津的海河河口，以便他們可以盡可能與帝國內閣保持短距離接觸。但是，由於去年發生在廣州的事件中，你們對女王的特使所實施的侮辱，女王政府無法允許女王的任何官員置身於中國當局的掌控之下，直到正式簽署了某項能夠確保英國公民在中國安全和被尊重的條約為止。因此，我要求中國政府和皇帝所指派的全權特使能夠到英國海軍上將的旗艦船上，與英國女王的全權特使就我所提到的事宜進行談判。中國特使將在英國海軍上將的旗艦船上受到應有的尊敬，並將受到最大限度的禮遇和尊重。

我進一步聲明，英國此次被迫派遣遠征艦隊到中國海岸是由中國當局的暴行引起的，英國政府期望並要求中國政府將由此產生的費用償還給英國。

    我已坦率地向中國官員陳述和解釋了英國的態度和原因，英國要求的補償，以及英國遠征艦隊指揮官首先應採取的措施的性質。英國政府真誠希望帝國聞名於世的智慧和正義精神，能引導中國政府看到英國政府上述要求的公平性。女王陛下政府真誠地希望，這些要求能夠得到迅速和全面的遵守。並且能夠迅速恢復英國和中國兩國之間長期以來存在的友好交往，這對雙方都有顯而易見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