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麓

前两天儿子跟着学校去露营，今天回来了。我赶紧跟他说我已经开始兑现承诺每天写一篇文章了。儿子听了很认真地问我，“妈妈你写什么了？”我说，“写了什么是最好的学习方式。”儿子说，“妈妈，你应该更贴近生活，写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情，比如你和孩子们的冲突。如果你写学习，读者就会想‘哎，那个会学习的人又在炫耀了’。”我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今天就来写写我和孩子们的冲突。

曾经，我对自己育儿的水平非常自信，觉得不可能带不好孩子，更不可能跟孩子发火。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孩子。那时常常有叶公好龙式的幻想，想着一旦有了孩子，自己将会是一个多么温柔亲切的妈妈，我的宝宝们有我这样的好妈妈该多么地幸福。

后来，我真的当上了妈妈，两个儿子相隔四年出生，这才知道爱是多么艰难的功课，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曾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人，任何环节不够完美都会让我焦虑。而带孩子这件事，意外太多了。还记得大儿子一个半月的时候，一根睫毛掉进他的眼里，他使劲用手去揉，这就足以让我坐立难安，一边带他去医院一边发信息问朋友，问她的孩子在小婴儿的时候有没有过类似的问题，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后来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因为医生检查时儿子一哭，眼睛里的睫毛就被泪水冲走了。只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初为人母的我是多么地容易紧张和焦虑。

带着这种紧张和焦虑和孩子们一起成长，冲突是常常会有的。当儿子们长大到开始淘气、上早教班的时候不合群、或者仅仅是表现得不像我所期待的那样彬彬有礼，都可能让我生气并在怒气中呵斥孩子、引发冲突。而当冲突过去，平静下来，我又会追悔莫及、心如刀割、难以原谅自己。于是我又会开始讨好孩子、纵容孩子。我就像一个老式挂钟的钟摆，在两极之间来回摇摆——一会儿因为极强的挫败感而跟孩子发生冲突，一会儿又因为内疚而溺爱孩子。有一次，带着5岁的儿子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孩子们兴奋起来有点闹腾，而我的儿子是玩得最嗨的一个。为此，同学父母的态度从最初的欢迎忽然冷淡了下来。这让我非常羞愧和愤怒，怒火急剧在我胸口累积。我赶紧带着儿子离开，刚刚到车库，就对着儿子一通数落，怒气全发，儿子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那时，他一定被吓坏了。而当回到家，怒气如潮水退去后，想到自己又怎样伤害了儿子，我恨不得杀死自己。

就这样，周而复始、往复循环，以前的幻想全都破灭了，我对靠自己当一个温柔亲切妈妈的指望完全失败了。那时候，我才会去想——我到底是谁？我和这世界有什么关系？世界的真相是怎样的？谁能帮帮我吗？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要想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我必须先知道世界的真相。于是，我开始寻找，于是，我寻见了。

寻见了什么？寻见了真正的爱、完美的爱，死了都要爱的爱。那是上帝的爱，只有在耶稣里才有的爱，他为他所爱的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第三天从死里复活。而他所爱的人里，居然有我！我终于知道，在不认识耶稣的时候，我是罪的奴隶，每一次我对孩子们发火，就是罪在我里面搅动，它让我以自我为中心、当自己的期待落空的时候就歇斯底里地爆发，甚至不顾伤害孩子的代价。而耶稣的救恩把我从罪的牢笼里释放出来，使我成为一个自由的人，一个真正被爱着的人、一个真正能去爱的人。

我很希望可以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对孩子们发过火，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我还是时不时会对孩子们发火，但是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地，以往会让我大大发怒的事只会让我小小地生气、有时甚至会不生气了；以往会让我在极度失望中去论断孩子的事，我可以穿越它们去看到孩子们只是正在成长；以往会让我以偏概全、忘记孩子们的好处只盯住他们犯的错的情形，我可以用更全面的眼光去看待。这其中的秘诀，是上帝的爱。多少次，当我为了孩子们犯错而大大发怒时，我突然想到——若是上帝像我这样因孩子犯错而发怒甚至责罚，那因我自己犯的错，我可能早应该被上帝劈死了；可是上帝没有，祂依然爱我，甚至把最宝贵的救恩赐给我！每到这时，我不再陷在自责的痛苦中，而是在上帝的爱中求祂帮助我，哭出悔改的眼泪。《圣经》上说，“因为依照神的意思而有的忧伤，可以生出没有懊悔的悔改，以致得救；世俗的忧伤却会招致死亡。”（林后7:10圣经新译本）

我深深知道那有叫人死的力量的世俗的忧愁是多么可怕，我也品尝了在上帝的爱中那没有懊悔的悔改是多么充满盼望，以至于我可以靠着祂的带领不断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成为一个越来越温柔亲切的妈妈。于是，我会主动跟孩子们认错、道歉，有时甚至是在很大的怒气中（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能力，而是上帝在帮助我）。而当我这么做的时候，不管孩子有多生气，也会很快为自己犯的错向我道歉，然后我们会一起向上帝祷告、为自己所犯的罪悔改，并请求祂的原谅和帮助。在一次又一次这样的经历中，我和孩子们的关系不仅没有被破坏，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亲密了。所以，今天当儿子说我可以谢谢和孩子的冲突的时候，他是平静的，没有一点抱怨。

小时候，语文书里有一篇课文是朱老总写的《回忆我的母亲》，其中讲到“她性格和蔼，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同任何人吵过架”。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几十年以后还常常想起。曾经，我也很希望自己能作那样的妈妈，但是我失败了，很多很多的失败。但是，我不再气馁，靠着上帝的爱，我可以作一个悔改的妈妈、一个不断成长的妈妈、一个接纳孩子不完美也接纳自己又犯错的妈妈。因为，上帝是我的底气，祂的爱把我和孩子们一切的伤都治愈了。“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以赛亚书53:5和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