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凝

周嘉头昏昏的，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她并没有睡意。隔壁偶尔的说话声，打鼾声时不时的传过来。她的心里半是伤心，但也想到哭是没有用的。在纽约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惟独能救自己的就是她周嘉自个了。她使劲的抹干了泪，让自己的心平服下来，仔细的理理头绪，盘算着第二天该有什么计划。这样想着，小嘉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以后，周嘉就醒了过来，她看看表，才六点多，凌晨两三点才睡，现在却了无睡意。隔板外已传来希希拉拉的声音，间接的咳嗽声。周嘉索性盘腿坐在床上静静思索了好长一会，然后下床整理了下自己的画具，又看看那张梦露，手头上没有什么明星照片可供自己画的，先暂且用这张混混吧。等整理好东西后，外面的人声也开始鼎沸。周嘉打开门，那个上海女人正好经过，她有些怜悯的看看周嘉，柔声问道：“睡的还好吧？”周嘉淡淡的笑笑：“还好。”“你是学生吧？呦，还画画的哦。”女人继续说着，“以前我们这也住过画画的，回来也很晚，不过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出来画画的很少，这天太冷了，你出去能行吗？”“没关系的，我也是刚刚开始没经验，挑了这天气出来了。”周嘉很坦然的样子。“今晚还住这吧？”女人继续问。“恩，对了，钱可不可以晚上回来给你，昨天没生意。”周嘉询问了一下。“没关系，你晚上回来给我好了。”女人很理解的样子，“小姑娘这样太不容易。”

出了家庭旅馆，周嘉拖着箱子走在街上，风干冷干冷的。一夜的大雪，使纽约一下纯净了很多。这雪倒不深，马路上早就铲净雪迹。周嘉为自己买了碗豆浆和葱油饼，很快的吃完便直奔7号地铁了。本来周嘉看见雪中的纽约，心想今天会不会有生意。但是她很快想到在中央公园，游人肯定纷纷到那去看第一场雪景去了，这期间有人如果愿意画画，也不是不可能。晃晃悠悠的坐到中央公园后，一出地铁站，周嘉老远的看到那个大胡子正站着招揽客人。他看到周嘉走过来也是一愣：“这天气你也来啊？”周嘉浅浅的笑了一下：“看看嘛。”说着她把箱子放在大胡子的摊位旁边。公园的湿气重，雪水从树桠上时不时滴落下来。大胡子回头看了看，说：“你把箱子放在我的雨伞下面吧，别湿了。”他的摊位上支了把大伞，周嘉感激的说谢谢。很快的将那张梦露的sample拿出来，和大胡子一起搜索着各种各样的人儿。

过过往往的人们大多数是等马车，也有好些人涌进公园又出来。这时候似乎没什么生意，大胡子便和周嘉聊了起来。大胡子姓何，人称老何，原来是四川某个师范大学的老师。聊的更多的时候两人发现彼此还有些渊源，老何在九十年代初期时给周嘉的家乡第一个川菜馆做过室内设计，那名字也是他起的。那家川菜馆当年的生意有多火暴让周嘉记忆犹新；而且这是父亲单位所属的系统所开的川菜馆，所以当年的小嘉有更多的机会去品尝那麻辣香味儿。这样一说让周嘉倍感到亲切。“象你这样，在中国不挺好的吗？”周嘉好奇的问道。老何歪头苦了下脸，“也不想那么多拉，现在是为孩子，他上大学，给他赚学费呀。”正说着，一对四十多岁的妇人停在周嘉的面前：“oh, so cute!”周嘉看着她们眼瞅着梦露不放，便问道：“ladies, do you like portrait sketch?”其中一棕红头发的妇人很和善的看着周嘉，“can you draw me so young?”周嘉也微笑的回应：“yeah，I can。”那妇人又看看她旁边戴紫色帽子的女伴，又说道：“She is a young and cute girl and takes so pretty Monroe.”紫帽女士只是笑，仿佛都只听那妇人的意见一样。“Can you draw us？40 dollar together，ok？”那妇人问着，周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点点头。那两妇人很兴奋的坐下来，特别是棕红头发的那位，一直不停的说，一会让周嘉画的年轻些，最好不要有皱纹，一会让周嘉把她画的sexy一点。周嘉也乐于和她们聊天，不时奉承下她们很美丽，宛如姐妹，也知道她们从密西西比来，利用周末到纽约来玩，妇人也乐呵呵的直赞周嘉是非常美丽，乖巧的女孩子。老何不知什么时候也拉上一个客人，因为周嘉画的是double，老何倒是先画好了，周嘉听到他在装外框时说到加外框钱，客人一听要加二十元时有点不干，老何便比画着画稿说这样的天气容易弄湿，又说碳铅这种材料很容易掉，用外框可保存云云，那客人也就忧忧豫豫的付钱了。

等到周嘉画好的时候，一幅比模特本人年轻十岁的肖像就出来了。两妇人看了自然是喜不自禁，把周嘉夸了又夸，周嘉也竭尽所能运用各种滥美之辞。等到周嘉拿出外框说要加价时，棕红头发妇人脸上有点错愕，于是周嘉连连说明如果不加外框，后果如何的不好，可能如此美丽的容颜也就带不回密西西比了。妇人听了连连点头，周嘉原本握着四十美金的手上，又多了一张二十的绿票。当那妇人走远后，周嘉总有点敲人家竹竿的感觉。就在她整理东西的时候，一个有些女气的男子声音问她可不可以画像，周嘉回头一看，一个个头不高长相俊气的男子站在她面前，衣饰整洁又具时尚感。她的直觉是遇上Gay了，刚才就看到他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可能想挑中自己喜欢的画家为自己画像吧。也许这位同志已经在边上看周嘉画了很久了。周嘉也高兴，一方面觉得自己运气开始好了起来，另一方面觉得人家等着让自己画，多大的面子呀！末了后，同志连连称赞，三十一块钱一个人不带框，但给了周嘉十块钱的小费。这样算下来，小嘉现在手头上已是一百在握了。自从那回画过Gay以后，周嘉碰到同性恋来画像，心里由衷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