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歌说诗:诗里诗外说“山行”

每当山间陌上枫叶如霞,脑海就不由自主浮现出“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唐代诗人杜牧的这首七言绝句“山行”,不仅仅脍炙人口,而且句句“有坑”,众说纷纭。
?山行 (唐)杜牧?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远上寒山石径斜”:
中国大陆的语文教材,为“山行”加注了汉语拼音,‘’石径斜(xia狭)”读作 “石径斜(xie邪)”。字是认对了,诗却念错了。若杜牧活着,听了如此咏读他的诗,铁定不爽;换作其本家杜甫,试想把他的 “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狭)。 ” 念成破韵的 “微风燕子斜(邪)”,以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倔脾气,断然会拍棺而起,不依不饶。
实在不解,我们为何要用现代汉语去“匡正”唐诗宋词。有关方面的说法是:从识字的角度出发“它”就该读“邪”,老师在授课时可灵活解释。如此定义,简直是大笑话:既然是讲唐诗,就应该尊重原著和诗的韵律;如果从“识字”出发,那就不要选有“斜”字的唐诗。
“白云生处有人家”:
?是“白云生处有人家”,还是“白云深处有人家”?纠结的结果不分伯仲:两个版本并存。“白云生处”,一个“生”字让意象动起来,画中的人家可能在山顶云栖处,也可能忽隐忽现在山谷云雾间。而“白云深处有人家”则展现出诗中画面的静谧和空间的广袤。
?“停车坐爱枫林晚”:
后世文人墨客有不同的描绘和解读:是坐在车里看?还是坐石上看?多数结论似乎有点萌:坐爱,“深深的爱”。“坐”实了?其实不然。坐井观天,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坐”是对情形的描述:诗中“坐爱”应是传达被向晚的枫林美景所吸引,而非重在表述诗人对枫林景色“爱得有多深”。
此外?,诗人为何停车?或许还有交通不便,天色将晚的原因?诗人的马车或驴车因前路只剩拾级而上的人行道 “石径斜”所止步,时近黄昏不宜徒步远足,且可歇脚打尖的人家还远在云深处;因而诗人想:何不停下来观赏夕照中如霞的红枫,然后打道回府。
?“霜叶红于二月花”:
末句“霜叶红于二月花”是“山行”的诗眼,也成为广为传颂的唐诗名句。古长安农历二月雪消梅殒,正当时令的花卉,应是迎春花和红杏。霜叶之于杏花,当然红得更出彩。杜牧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定然是:殷红如霞的枫叶,着实美过墙头的杏花。
看了“山行”几个英文班本,对“二月花”有不同的翻译,其中以“the flowers of Spring”(春花) 更为包容和接地气;而 "the February flowers" (二月花) 虽然字面切合原诗,但对极寒之地的北美北欧读者,则如天方夜谭;因而有一英文版干脆把“二月花”翻译成“May flowers (五月花) 就真成了“合了姑意,逆了嫂意‘’,与原诗差之千里了。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