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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痨

(2006-08-06 15:52:04) 下一个

这次去青岛的行程委托D同学全权办理。最后订了一个四星级酒店的四天三夜自由行项目。价格挺合理的,只是两人合住一个房间。

 

D同学在校时就和我关系不错,毕业分回上海后更成了我的铁杆哥们。我常常在研究所吃了一个礼拜的食堂后,到他单位去敲他竹竿,改善改善生活。D有上海男人的优点,能烧一手好菜。缺点是话多。

 

三年未见,没想到D同学话更多,都成话痨了。

 

午夜已过,我由于时差关系睡不着,干脆上网。当我在网上试图和网警斗法上文学城时,他却在一边唠叨个没完。从网恋扯到离婚,从投资策略谈到国际政治,从女士的嘴馋聊到北方男人的花裤衩。。。。

 

我刚开始是还认真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接下来只是心不在焉的恩几声。到最后干脆不出声,由他自说自话。凌晨两三点我渐有睡意,他却谈兴正浓,一点没有停止广播的迹象。我只好用被子蒙起头,假装打呼噜,用我的后鼻音压过他那亢奋的上海腔。这一招渐渐产生效果。他谈话的语调慢慢地由高到低,最后被鼾声代替。

 

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睡几个小时的囫囵觉。

 

D同学的初恋故事是我所听到过的最感人的。它从另一个侧面令人信服地证实了我对爱情的理解和感受。爱真的是一种病,没有原因也不用借口。

他第一次看到她时是在上海公平路码头开往青岛的船上。就这第一眼就使他的心狂跳不停,完全失去了控制。她只觉得那女孩儿有一种魔力,把他的魂摄走了,整个世界突然都在向他微笑。而他一直到旅程结束都没有勇气向前跟这个女孩说一句话。

 

下船后换乘公交车。当他发现她也在学校的那站下车时,心中的狂喜简直难以言表,再不怀疑这次邂逅是上天的安排。

 

从此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拨动他的心弦。他有时甚至会有意无意地跟踪她,或者在她必经的路上等着她,只希望能够远远地看上她一眼。那时候如果你在生物系门前的那棵雪松下看到一个高个男孩,眼睛带着羞怯和渴望朝教学楼和食堂的方向呆呆地张望,那一定是我们的D同学。每当她走过时,他眼睛里会发出异常的光,脸上的表情也马上由期待和渴望转化成幸福和满足。如果有一天没看到她,他就会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所以不用他招,他对外语系那个女生的痴迷在我们班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只是在我们看来那女孩的长相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中等偏下的个子,眼睛大大,额头高高的。

 

令人难以至信的是,就这样一个话痨,居然在漫漫四年中没有勇气去表白这么炙热的爱--甚至连和她搭讪都不敢。以至于到毕业时才拐弯抹角从我们班的一位女生那里打听到她的姓名和所在的系。我觉得他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他的学习成绩不好。那段时间他热衷于健美,并且坚持冬泳,身体练的特别棒。

 

毕业后他分回了上海,对她的思念却与日俱增。两年后当他知道她也分到这座城市时,心中的希望再次象熊熊大火般燃起。他开始给她写信送花,她却一直不为所动。爱情就是这样作弄人。

 

他那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我都想试试帮他写情书,看看能否打动这顽石般的心。只是觉得这样做有点怪怪的。况且我对自己写的情书也缺乏自信--好象还没有过成功的纪录。

 

收到她最后的拒绝信是在一年的除夕。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上海,找一个远离她的地方去疗伤。他想到了广州的同学。初次见到她时他也在那条船上。

 

除夕夜的火车上乘客寥寥无几。他的心也象这车厢一样空空荡荡的。车轮与铁轨间的每次单调的撞击,似乎都敲在他那滴血的心上。

 

就是在广州的这段时间他决定了放弃。

 

他告诉我后来又有过一段昙花一现的痛苦的姐弟恋的经历。最后终于和一个中学老师结婚生子,过着一个典型的上海男人的家庭生活。

 

我昨天问他如果现在看到那个女孩(现在应该是奔四十的中年妇女了),是否还会有那种感觉。他觉得会的。有些爱深深地植入到当事人的脑子里面,一辈子都褪不掉,局外人是无法理解的。我安慰他说如果换一个角度看,人一辈子有过这样的感情经历,其实是一种幸运。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情感体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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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Thunder_Bird 回复 悄悄话 难怪我这么充实,哈哈!

我这同学其实挺怪的,话多但是不会钻营,当了多年公务员,仕途却不见起色。不知道他平时在单位是怎么样的。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是因为平时在单位寂寞,见到老同学话就特多:)
艾丽思笔记 回复 悄悄话 酷爱说话的人,通常是因为寂寞。

有一种充实是沉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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