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公主(十八)

◎司馬不愁


　看樣子，這是一封長信：
瑾瑾吾女：
　你看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人間。希望瑜兒就在你的身旁，陪著你，除了他，我不曉得自己能夠放心把你交給誰，來照顧你。
　瑜兒佳婿，我們十多年沒見面了，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我。從小你與瑾兒就定了親。這可是在瑾兒才出生，就定下的婚事。這是我們在中原兩家結親的做法。
懷瑾握瑜  指腹為婚
　 為瑾兒取名是有典故的，是取自「懷瑾握瑜」一詞，是故意與瑜兒你的名字相配的。瑾、瑜皆為美玉，而懷瑾握瑜比喻懷有高貴的美德與才能。這是我們做父母的對你們兩個人的期許。你們兩人的婚事固然是父母的心願，但是你們血液裏流著同樣中原的承傳，我相信只要你們見了面，會彼此心靈契合的。
　看到這裏，李瑜與公主兩人滿臉驚訝，相視對望。李瑜的手緊緊摟著公主，公主轉頭再次拿起手上紙條，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就是對著自己父親的筆跡直淌淚水。
　又過了好一陣子，公主才撫平內心的激動，拿起下一顆珠子，雙手不自主地抖著，繼續拆著珠子，看信：
　我想我大概是死在望王的手中，這不在我的意料之外。瑜兒之父黎志也是死在望王手中。當初我們四人打了天下，說好，由我管內政，望王與信王管軍政，愛王管財政。然而，望王想一人把權，發動天京事變，殺了信王全家。
　當時，我沒有足夠的權勢保住瑜兒，整個軍隊幾乎全落入望王手中。當時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望王才沒殺我。我能夠做的，就是差人快馬通知瑜兒的卒長駱忠，要他改名冊把瑜兒改姓為李，務必要保住瑜兒的命。
　 愛王眼看信王一家被殺，沒有留任何活口，心一冷，定意要帶著全家離開官場，因為再不走，下個遭殃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全家。當時，愛王手握全國財務，望王早就覬覦在心，他敢謀殺信王，就敢為一己之利繼續下手謀殺愛王一家。我堅持要他帶走聖庫中三分之二的財寶，為的是他日起義之需。而我決意要留下來，與望王周 旋，伺機報仇。
錯把恩人當仇人
　讀著上一代這段辛酸往事，李瑜雙手握緊拳頭，淚水直流，心裏後悔自己居然恨了恩人那麼多年，錯把恩人當仇人，內心對恩人有太多的論斷和苦毒。好在老天有眼，沒讓自己恩將仇報！然而，他內心的悔恨噬咬著他，讓他怎樣也抬不起頭。
　公主望著李瑜，她明白他心中的懊悔。她原是蕙質蘭心的女子，早在頭一次見李瑜時，就隱隱感覺到李瑜內心的敵意。於是，她用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似乎安慰著他，往事已成追憶，別再掛懷！她曉得，就算爹知道，也會原諒他的。
　你娘一直勸我饒恕，算了！我怎樣都不肯，我忘不了信王一家的慘事。你娘常說，審判在天，寬恕在人。她是對的。唉！以前我總笑她是傳教士之女，死腦筋，不知變通；其實，不知變通的是我，不是她。
　 你的母親走後，我常到她墳前探望她。明知她人已不在世，總覺在那裏離她比較近。一天，我又去看她，坐著回憶我們的相識，相知，相愛，結為連理，一起為靖平天國的理想奮鬥，然後有了你…，想著想著就想到天京事變那件事，愈想愈恨，我滿腦子想著要怎樣以牙還牙復仇，讓他不得好死；還想等他死了見上帝，肯定有他好受，不下地獄才怪。
　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我盼望每個人見我面時，都能夠無悔！」我曉得這句話絕對不是我自己憑空想出來的，因為我根本沒有這種念頭；這話絕對是從上帝來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