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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感之十五

(2009-11-29 00:00:18) 下一个
读书杂感之十五

  
   ——王亚法
   
   前天完成了读书杂感之十四,结果在储存时因为按错了键钮,造成全文覆灭。
   读书之十四,是我在读完胡颂平先生之《胡适先生晚年谈话录》后的最后一篇观感,内容是我对胡适先生在生命的最后,在中央研究院院士会议上,作“自由中国的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谈话后的感慨。那次会议开得很隆重,中央研究院在海外的四位专家都参加了,其中有著名的留美华人科学家吴健雄和袁家骝夫妇。可惜那篇文章再也不可能和读者见面了,这是“气数”。对我来说,只能和一位夭折婴儿的父亲一样,无奈之下,沉重地将爱子的名字留在宗谱里,在我的“读书杂感”系列中,造成永久的缺失。

    季羡林先生走了,走得风风光光,他的葬礼是一九四九年以后,中国知识分子最荣耀的一次,如果郭沫若冥间有知,也会妒忌的。不管季老生前也讲过一些糊涂话,但他在晚年的《牛棚杂忆》中还是做了深刻的反思。在我和启功先生的一次谈话中,启老说:“季老劝我也写回忆录,我说我们一辈人在世上受的苦够多了,如果写回忆录,就像放电影一样,过去的事在脑子了再过一遍,实在太痛苦了。季老了不起,他有历史责任感。”启老没有留下回忆录,但他在许多诗词和闲聊中,还是留下许多耐人寻味的咀嚼。
   其实在季老同时代,有许多学识和人品与其相仲伯的学术界前辈。如和他同乡同日逝世的任继愈先生等。但在“以政治信仰来分配社会资源的不公平社会里”,他们生前享受的待遇和死后的殊荣也是不同的。
   刚才在翻《传记文学》,读到有篇叫《名士风流 岂止诗酒——杨宪益的百年流水》的文章,写的翻译界前辈杨宪益先生和夫人戴乃迭的事情。中国近代文坛上,有三对才子才女夫妇,钱仲书和杨绛是一对:黄苗子和郁风是一对:杨宪益和戴乃迭也是一对,他们是珠联璧合,昆乱不档的好匹配,是千百对凤鸾错配夫妻羡慕的对象。
   黄苗子称杨宪益是“现代刘伶”的风流名士。他杯中之物常不干,酒后往往口无遮拦,还娶了英国才女戴乃迭为妻。可以想象,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厄运连连,黑牌是免不了要戴着游街的;“喷气式”是少不掉要享受的;秦城监狱是少不了要光顾的,英国特务的嫌疑是少不了要内定的……他和千百万中国善良额知识分子一样,在这些年月里,其遭受缧绁之痛苦可以想象的,笔者毋需赘述。但有一事却颇为发噱,可以补入《儒林内史》,也可以记入《某政党旷古无耻大全》一书内,供世人解颐。现抄袭原文如下:
   大跃进的乌云刚刚过去,一缕阳光突然涉到杨宪益的头上,一位神秘的来客为他提供东城八宝坑一座带庭院的独立的居所。来客说:“我们知道你在解放前为地下党做过工作,党组织觉得你的工作卓有成效,组织想让你重新和那些人恢复接触,通过类似的渠道为党收集消息和意见。”杨宪益考虑到现在情况比重变了,便和妻子商量后同意“试试”。“重操旧业”三年后,杨宪益业绩不佳,“他们对我的汇报似乎不感兴趣”。于一九六零年某日暴风雨骤至。那是一次豪华的宴请,“主人”在纵论历史人物曹操时,询问杨宪益对曹操的看法,。杨宪益表示欣赏曹操的天赋,多才多艺,爱诗酒和女人。主人突然说,他早就料到杨宪益喜欢曹操,因为他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又说:“我想你的性格与他有类似之处”。接着问:“你很喜欢一句成语叫‘狡兔三窟’,有这回事儿吧?”杨宪益承认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是解放前因生活艰难,兼几份工作。主人打断他的话,“不过这话还有别的含义吧?不是吗?‘三窟’可以是指国民党、外国帝国主义和中国共产党。你是不是同时在为三方面工作呢?”面对单刀直入,杨宪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们一直怀疑我是一个双重间谍!”杨宪益受到了莫大侮辱,拂袖而去。第二天他们送来了一大叠书写纸,要她写交代材料。杨宪益只在第一页上写了十个字,把纸退了回去。那十个字是:“疾风知劲草,日久知人心。”
   一个星期以后,杨宪益又被“请”回外文出版社宿舍,迁出那小院。他成了“监控”对象。
   读完这段史实,令人感到啼笑皆非,在这个“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度里,国家的财产可以任这群人随意支配,你若肯做“小耳目”,就请你搬进“带庭院的独立居所”,你若“耳不聪,目不明”,就下令叫你搬回原旧址。
   一九八五年,杨宪益仕途一路升迁,还参加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嗣后,和夫人戴乃迭频频出访,荣耀一时,不过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一次全民关注的变故中,杨宪益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地点向错误的物件说了一个中共党员不应该说的“错话”。最后,经过正常组织程序推出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
   杨宪益十分坦率,他对自己后来的“走红运”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它在自传中写道:“在当代中国,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社会现象:评价一个中国的知识分子,不是根据他(她)的学术水准或艺术造诣的高低,而是根据他(她)的政治或社会地位。如果他政治上受到迫害,他就成了一个社会弃儿,成了一无是处的人;可他一旦免去了罪人之身,恢复了名誉,他就会被冠以各种各样的荣誉后人头衔,他就被认为是完美无缺的人。我的荣辱升降就证实了这一点。”
   杨宪益总算觉悟了,他准确地认识到:
   今日之中国,是一个以政治信仰来分配社会资源的不公平社会!
   
   二〇〇九年七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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