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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往事(一)酒肉穿肠过

(2008-09-08 23:41:26) 下一个

老板发邮件邀请大家15日去喝酒,理由,那天是他51岁生日。

有很多员工没有去,各种原因,按说在国内,不出席老板的生日PARTY是多么地不识抬举啊,可在这里,私人生活高于一切。

我可没那么不识抬举,其实我求之不得。一来我没什么正事,二来我相当地(宋丹丹音)爱凑热闹,再者听说那家馆子十分有名,食物和气氛均属一流,我们公司是那里的常客。打车去了原宿,很小的一个门面,进了门就向下走,窄窄的走廊,两边的墙涂成了红色,上面写满了西班牙文,有点神秘和稍稍恐怖的气氛。下了两层,忽然听见人声喧哗,里面别有洞天。很大的一个厅,放了一些木头桌椅,中间有一个电影银幕,正在放黑白的西班牙语的电影,英文字幕。还有一个乐队在驻唱,拉丁曲风,热情奔放。老板已经在里面的一个包间坐定了,他头上有一个十分逼真的大牛头。我也想沾点牛气,也就坐在了牛头的附近。

尽管什么都没吃,先上酒。酒是装在一个大凉杯里的,好象是果汁和什么的混合物,喝酒的杯子也很有特点,很粗糙很质朴的那一种,质地很象啤酒瓶子,杯子肚大大的,三杯肯定放倒。杯子口涂了一层霜一样的物质,后来才知道那是盐。喝的时候先尝到盐味,才是酒味,两者混在一起十分特别。老板问大家知不知道点什么主菜,大家都见多识广地说懂得,只有我老实诚恳地说我不会。老板说你先说说你喜欢吃什么种类的肉吧,我想了想说牛肉,他推荐了43号。

前菜中印象深刻的是看上去象炸虾片一样的食品,又有点象丝瓜瓤子,入口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很脆很香,老板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猜不出,老板说是猪皮,我挺意外的,中国人把猪皮熬成了皮冻,墨西哥人把它给炸了,有点创意。同样的材料,拿到不同民族的手里变成了非常不同的菜肴,在我眼里,这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这道菜是很好的下酒菜,相当于我们的花生米。

主菜上来了,看着别人都吃上了,我左顾右盼地等着我的菜,忽然看见服务生端了一个巨大的盘子,看不清里面盛了什么,只看见上面糊了一层绿乎乎的看上去很象鸡屎的调料,我心里暗笑,这谁这么不开眼啊,点的这是什么啊,量还这么大,想撑死啊。可接下来万万没想到的是,服务生把这个比方向盘还大的盘子放到了我的面前,原来这就是老板推荐的43号主菜。

我的头有点大,看着“鸡屎”有点打怵,心想惨了,被老板给涮了。老板好象看透了我的心思,解释说这绿的东西是青番茄做成的酱。青番茄也能吃啊,头一次听说。尝了尝,味道相当不错,歪打正着,主要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吃酸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手进来了,现场献唱。老板是唯一一个能和这些歌手沟通的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会说西班牙语。乐队有拍手鼓的,有弹吉他的,当乐曲声在耳边响起,当热情奔放的歌声唱起,我一瞬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的某个酒馆。虽然听不太懂唱的是什么,大体也猜得出是乡愁,这歌声对我们来说是猎奇,但对于少小离家半生飘泊的老板来说,这是他在51的生日时最想听到的声音。

主菜过后当然是甜点和咖啡,这是在中国的宴席里从来没有的节目,我挺佩服西方人的,在大吃大喝之后肚子里居然还装得下点心。入乡随俗,也点吧,我当然又不知道点什么,老板点什么就点什么吧,菜谱都是西班牙文,左右看不懂。主菜的牛肉不错,但甜点可不敢恭维。原来是两大块炸苹果,真不清楚好好的苹果炸它做什么,而且量也太大了,一个人两大块,这属于严重脱离日本民情行为(日本菜量少得可怜)。有的日本同事已经吃不消了,又不好意思剩下来,只好把其中的一块包起来给家里的孩子。我没有人可以送,只好闷头拼命地吃,只吃瓤不吃皮。咖啡的味道也很有趣,里面加了某种香料,喝了一口,在我看来是地道的中药,老板听我如此评价,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在外吃过很多次饭,这一次印象深刻。难得这家饭店没有去刻意迎合当地人的口味,使食物(质与量)和环境都保持十足的本国情调,连服务生也都是清一色的拉丁人种。食真的是一种文化,从食物和食器都可以看出一些民族特性。木制的桌椅,简朴的餐具,反映了这个族群的率真自然;烈酒浓咖啡,辣得让人面容失色的调味料,反映出他们性格中的豪爽冲动。

那晚我讲了好多话,喝了好多酒,笑了很多次,把食物在盘子里划了个乱七八糟却毫不羞愧。周围的日本食客也一反平日里的寡言少语,大声说笑,有人兴奋过度还从椅子上坐到了地上。

穿肠而过的是酒肉,留下来的是记忆。微醺中坐上了最后一班BUS,车窗外夜色迷离,我还久久回味着青番茄的味道和虽不解其意却感动于心的拉丁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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