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洁白的。但“冬天别看女人。” 这是中学时班里一个比二傻还坏的坏枣对我的启蒙。其实他的意思是冬天不要去招惹陌生女人。我不信，说去试试吧。。一个洁白的大口罩，两只扑扇的大眼睛，鲜艳的红围巾随风飞扬，以为冰雪仙子，以为冬日风景，那就找个茬搭讪吧。口罩一摘，傻了，整个儿一大姐。吱吱晤晤，闪人。风雪中的女人很纳闷，很无辜。那时候有点坏。
冬天里生出了暗恋。最想的是摸摸她的小手。等着吧，等着，等到炎热的夏季过去，等这汗腻腻的手干了吧。冬日傍晚的公车站，朦胧中看到她伸出冻的发红的小手呵气，说“我帮你暖暖吧”，没等人家同意就已紧紧攥住了。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恋爱”，什么叫“空气凝住了。”那心率搁在今天，不中风也心梗了。
冬天是寒冷的，雪后初晴，耀眼的太阳又让人心生暖意。雪中坚持送她却又故意摔倒在没膝的雪里。假装扶她其实是想拥抱，得了便宜卖乖，直说“路太滑，太滑了。”然后紧张地一路沉默，赶紧送她回家。那时侯真是傻得没边呵！
也是冬天，穿着羽绒服，坐在哥们的单车后面，风驰电掣地奔向我思恋的地方----某大学某宿舍。校门前坚持把羽绒服脱了让哥们带回去。凛冽的寒风中我仅仅穿了一件旧军装，宽大的衣服下面我显得那么清瘦、那么单薄，那么儒雅，又是那么让人怜惜，完全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后面的故事说多了，婆姨掉脸子，略去不说吧，只是从推门踏进的那一刻，我就沉浸在她们的关怀，他们的照料、她们对冻僵的毒蛇那种深切的慈悲里。对了，还忘了说，女生的优点之一就是有眼色，不像那帮色狼，来个女生一哄而上，搞不清是谁的朋友。
冬天是热闹的，冬天里有盛大的节日。去拜年吧。拜年也出洋相。去那个手冻的发红的同学家拜年，一天去了三次。当她父亲察觉我不是出于礼貌不是为她家好吃的糖果而来，略显不快。对于我解释说是“走错门了”，老人家并不反驳，只是问：“王同学，寒假作业做完了吗？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我是大汗淋淋地从她家走出的，那一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多少年后同学重逢，大家听了笑的前仰后合，她老公也乐的要死要活的。
秋储冬藏，冬天是我们收获的日子。那时的冬天，住楼房的人家会把好吃的东西挂在高高的窗外冻着。一个春节的前夕，同学的哥哥因文革中错抓被放回来。他读书很多，我们崇拜他。他出来没回家，而是借住在亲戚的一间小柴房里，同学邀我们除夕之夜去陪他哥吃饭，高兴高兴。可我们知道他哥没钱，我们也没钱，吃什么是个问题。这时侯我想起了那些挂在窗外的好东西。去收获吧！晚上我约了这个同学，找了一根长长的竹杆，在暗夜中行动。战果很丰富，心情很愉快。有猪、牛、羊肉，有腊肠还有切面、冻水饺。去之前我叮咛他，如果你哥问起就说是我们从自家拿的。他哥果然问了，果然不信。冰冷的柴房里，他低沉的话语烘烤着每个人：“欲取必与那是算计，强取豪夺是流氓，乘人不备是奸佞，是小人。现在家家这么难，我们吃了，人家怎么过年？，即使饿死了，大家也不能做小人........”
多少年过去了，那场景仍历历在目。
冬天，真是个收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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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