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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尹默 诗两首

(2011-11-17 16:38:52) 下一个
月夜——沈尹默


霜风呼呼的吹着,
月光明明的照着。
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
却没有靠着。

《月夜》是新诗诞生后的首批成果之一,出现
在《新青年》杂志四卷一号(1918年1月)上。
此诗作者沈尹默(1883~1971)原名沈实,浙
江吴兴人,早年留学日本,1913年起任教于北
京大学,后来转向旧体诗写作,以旧诗和书法
名世。沈尹默五四前后发表新诗共计17首,《
月夜》为他的处女作。这首诗在发表的当时即受
到重视,以后的新诗选本多有收录,80年代以后
的各种新诗史著均予以很高的评价。

1919年《新诗年选》(也是中国新诗史上第一
部年度诗选集)有一则著名的“愚庵”(康白情)“
评语”,认为《月夜》“在中国新诗史上,算是一
首散文诗”,且“具新诗的美德”,“其妙处可以意会
而不可以言传”。30年代废名在北大讲授新诗,谈
到《月夜》时延续了“新诗的第一首诗”的说法,也
认为这首诗“确是新鲜而别致”;他就此评述此诗的
作者说“沈尹默氏是旧诗词的作家,然而他的几首
新诗反而有着新诗的气息,简直是新诗的一种朝气
,因此他的新诗对于以后以迄于今日的新诗说,又
可以说是新诗的一点儿古风”。

不过,“愚庵”对此诗的赞誉并未得到普遍认同,如
朱自清在1935年编《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时就没
有选《月夜》,而是选了沈尹默的另一首杰作《三弦
》,这一点与胡适在《谈新诗》(1919年)一文中的
看法是一致的,胡适也赞赏《三弦》,称它是“新诗中
一首最完全的诗”。朱自清说,“愚庵”关于此诗的妙处
“我吟咏不出”,他理解“第三行也许说自己的渺小,第
四行就不明白。若说的是遗世独立之概,未免不充分
——况且只有四行诗,要表现两个主要意思也难”。早
期较重要的新诗史论著《中国新诗坛的昨日今日和明
日》(草川未雨著,1929年),对此诗也只字未提,
原因不得而知。

但80年代以后的新诗研究者一致认同了《月夜》
的诗学意义,并重新辨析了《月夜》的新诗史价
值,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孙玉石。在孙玉石主编
的《中国现代诗导读》(1990年)里,他将《月
夜》诠释为“觉醒了的一代人的声音”,并详细地分
析了此诗所寄寓的“人格独立的情怀”;他在《中国
现代主义诗潮史论》(1999)一著中,更是将此
诗推为中国现代象征主义诗的先声,认为“它透露
了萌芽形态的象征主义新诗诞生的信息”。有必要
指出的是,或许一方面由于作者新诗数量较少,
且不占据倡导者和理论家的位置,另一方面由于作
者后来转向旧诗与书法,因此《月夜》的经典性尚
未为一般人所觉识。

全诗只有四行,却清晰地勾勒了一幅“月夜”的场景
:霜风,月光,高树,“我”,共同构筑了“月夜”的
存在。这种看似简单的物象组合,所透露的诗意
消息的确是“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的,意涵的朦
胧感增加了这首诗的整体韵味。令人感兴趣的是这
四种物象的分布及其相互关系,即前两种物象与后
两种物象以及后两种物象之间的关系。正是这种方
位关系把诗的时间主题(“月夜”)转化为空间主题。
四种物象显然都有所喻指,前两种物象也许只是铺
垫性质的,是为了呈现后两种物象;而后两种物象
之间的关系更加耐人寻味,“我”与高树主动拉开距
离,果真是表明了某种“遗世独立”的人格,抑或某
种情感(譬如爱情)态度?值得玩味却不能完全索
解。总之,这些关系所传达的意绪、体验全然不同
于古典时代的意绪,在一定程度上应和了时代氛围
的召唤。

就这首诗的表达方式来说,无疑具有更多不同于古
典诗词的特点。很多人注意到了每行句末的“着”字,
这的确是此诗在外形上的突出特征。这四个“着”字
的恣意铺排,或许是引发诗意的源泉。可以看到,
“着”放在每句的尾部,在整体上起到了一种很好的
平衡作用;同时,“着”的降调音节显示了某种坚韧
和执着,形成了与诗的主题相得益彰的效果。当然
,这首诗在句式上的特点,还应与当时的新诗革新
运动联系起来予以认识。我们知道,初期新诗完成
的重要使命就是把诗的语言从文言转化到白话,这
种散文化的白话语言进入诗歌以后,要做到既抵抗
文言的侵入,又散发持久的诗意,十分不易。初期
新诗所遭遇的最大指责,就在于梁实秋所说的“收入
了白话,放走了诗魂”。像“着”这类虚字入诗,在古
典诗词里是非常罕见的,而《月夜》大胆地运用虚
字并使之成为主要的结构支撑,显然是为了凸显白
话的诗意功能。此外,诗句排列的双行缩进,也破
坏了古典诗词的整齐句式,呈现出错落有致的形式
感。这是一种表面上自出、散漫,实质蕴藏着深层
诗意的诗歌语言。与此相类似的如稍后康白情的《
和平的春里》,其句末虚字(“了”)的运用与《月
夜》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堪称佳作:
  遍江北底野色都绿了。
  柳也绿了。
  麦子也绿了。
  细草也绿了。
  水也绿了。
  鸭尾巴也绿了。
  穷人底饿眼儿也绿了。
  和平的春里远燃着几团野火。

在诗的体制和规模上,《月夜》具有后来蜂起
的“小诗”的一些特性,即短小、精粹和“集中”(
俞平伯语),既遽然迸发,又浑然天成,在一
定意义上开启了20年代初的“小诗”运动。这首诗
,与同一时期胡适的《湖上》:“水上一个萤火,
/水里一个萤火,/平排着,/轻轻地,/打我们的船
边飞过。/他们俩儿越飞越近,/渐渐地并作了一个
。”以及俞平伯的《小诗呈佩弦》:“微倦的人,/
微红的脸,/微温的风色,/在微茫的街灯影里过去
了。”这些都是难得的新诗短制。尤其《月夜》和《
湖上》,曾被废名称赞为“看来毫不用心,而自有
一种以异乎人的美”,超越了初期新诗的浮泛与粗糙。
 

三弦 沈尹默


中午时候,火一样的太阳,没法去遮拦,让他直晒着长
街上。静悄悄少人行路;只有悠悠风来,吹动路旁杨
树。
谁家破大门里,半兜子绿茸茸细草,都浮若闪闪的金
光。旁边有一段低低土墙,挡住了个弹三弦的人,却
不能隔断那三弦鼓荡的声浪。
门外坐着一个穿破衣裳的老年人,双手抱着头,他不声
不响。

三弦不是贵族人欣赏的乐器,是下等艺人、流浪者谋生弹奏的乐器,

里弹三弦的人完全陶醉在把音乐献给别人的快乐,自己却浑然不知;

门外的人享受精神慰藉,对于理想、生活的渴望得到鼓舞,使我们忘记

身边的痛苦,唤起我们生活的勇气;当我们追求快乐时,我们给别人带

来快乐时你自己也快乐,无说教、暗示、象征色彩,给人以无限想象,

静下心来,闭眼聆听,享受思绪飞扬的自由,这就是诗歌的魅力!

中国古典诗歌非常注重氛围和画面的渲染,沈尹默古典诗词的造诣颇深

,应是深谙此理,所以他的作品总有一种朦胧美和象征性。

《三弦》采用散文的形式,通过一系列象征性很强的意境构造和气氛渲染

,传达出一种沉闷、颓败、悲凉之感。

全诗三节,第一节讲酷暑的炎热,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丝风儿来拂

动杨柳,对热的渲染给人心理造成烦躁感和畏惧感,在暴晒下一切沉寂。

第二节,视角转换,在一个“破大门”里,炎热使得绿草的水气都要蒸发殆尽

,院内处处是破败萧条之景,此时短墙后传出三弦声,不见其人但闻其琴

,“鼓荡”的弦声在院内飘荡,恰似弹琴人在哀诉,但起码他还是有家可以安

身。第三节,视角再次转换,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暮年老人痛苦无奈的抱头

而坐,虽然无语但其内心的苦闷不言而喻,与第二节中弹三弦的人形成对比

,一个有声,一个无声,一个有家,一个无家,两种人生,两个世界,只被

一个“破大门”相隔,其中心酸滋味让读者去感受吧,“无限心中事,尽在不言

中”,一幅社会画面的轮廓展现眼前。

作者采用蒙太奇手法,三节诗就像是三个镜头的组接,读者跟随着摄像机由

街景到院内再到院门口,全诗的中心是两个人物,一个弹琴的人,可能是院子

的主人,老宅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荒凉残败,就连绿草也是细弱

的,另一个是老者,孤独的、贫穷的形象,万分愁苦。全诗没有点题和旁白,

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和思想全由景物烘托,充满了浓郁的暗示意味。

就深层内涵来看,炎夏的午时是最熬人的,象征着社会的黑暗腐朽,对人

性的压抑、对生命的摧残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此之下的万物都是毫无

生机,一片凄苦,面对如此令人窒息的现实,笔者猜想诗人内心应是愤恨的

,对于受苦的人群,应是同情的,但诗人并没有直白的抒发,而是用深刻且

批判的笔触来展现这样的世态人情,让读者去细细品味。

《三弦》的耐人寻味处,就是它在质朴的文字后力求画外之意,弦外之音,

使人思索后能有所感悟,琢磨揣测,意味深长。

载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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