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upidity Rules

Derrida在临终前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why are people so stupid？

前两天在CNN上看到的一则消息让我反复地想起这句话。故事如下：

由 UCLA 2003级毕业生Andrew Jones创立的名为Bruin Alumni Association的U校友团体在他们的网页上贴出UCLA 30名被认为是最激进的左派教授名单及其政治活动和文章。同时，他们还悬赏$100，向学生征集激进教授的授课内容。

先说说这件事本身。

是一个典型的愚蠢的表现！这种基本思考能力的缺乏使得他们的任何行为都变成了笑话。最基本的，他们认为激进的教授在课堂上向学生灌输片面的有偏见的“意识形态”，而他们的行为是在 “恢复校园内相互尊重的政治对话的环境(restore an atmosphere of respectful political discourse on campus)”。

他们的目标，是针对所有试图通过课堂上的灌输来改变学生的政治观点的教授，理论上既包括 “conservative”, 也包括 “liberal”。一点也不令我奇怪，他们认为conservative的对立面是liberal，而他们的所谓 “差中之最差(worst of worst)”的名单(dirty thirty list)只有持左派观点的教授。这是逻辑上的混乱。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竟然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中性客观的，是绝缘于偏见的，是可以纠正左派教授在课堂上所灌输的片面“意识形态”的。

这是何其愚蠢的意识形态！

这种意识形态，已经不能用右派的，或共和党的来形容了。如果非要贴个标签，可以勉强称之为极右。但即使是右派，也会被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愚蠢所震惊。事实上，这个声明一经公开，立刻就有该机构三名董事会顾问辞职，其中包括主持了当年弹劾克林顿的共和党议员James Rogan。

UCLA的校长也立刻表示此种行为是在鼓励学生违反校规，应受到谴责。教授的授课内容和讲义都是受知识产权保护的，未经允许不能用作课堂教学以外的用途。

路透社报道，对于揭发激进教授的运动，只有一个学生参与，两个表示兴趣。

再来说说CNN。

上面的叙述基于Reuters的报道，上面已经提到的细节，除了这个校友团体的声明以外，在CNN的电视新闻中都没有出现。路透社的完整报道来自CNN网站。换言之，CNN的电视新闻为我们提供的是一个非常客观的叙事，新闻六要素齐全，没有偏见和或左或右的意识形态，没有主观，只有客观公正地把事实交与公众来判断。

CNN的不偏不倚的报道是这个事件中真正值得玩味的东西。这个事情看上去的确很恐怖，和Bush新近的肆无忌惮的要搞窃听监控很有交相辉映的架势，可是操作上其实没有多大可行性。是个没有实际效果但是很有新闻价值的素材。这正是媒体的最爱，既可以披露一件潜在的对言论自由和学术自由的威胁，又不会产生任何实际效果，更不会因此而得罪任何人。一个小小的UCLA校友是不值一提的。

这种客观公正当然只是个错觉，在报道的背后显然有着媒体引以为豪的对所谓言论自由的支持，但其实只是没有立场的说说而已。但这不是关键。我想说得是，对新闻媒体而言，这种面子上客观公正只能是扯淡。且不说从来都做不到，即使能做得到，为什么要客观？如果承认新闻的监督机制，那么这种监督无疑是有立场的，事实上新闻从第一天起就是为表达意见而存在的，就不是客观的。强调客观的唯一目的，是为了避免自己应有的立场。

具体的说，是为了避免批评应当批评的人与事。这种躲闪畏缩，在UCLA校友的一个愚蠢行为面前或许并不会有任何后果，因为事实证明这个愚蠢的行为无疾而终；但是如果面对的是更大的权利机构的愚蠢，譬如Patriot Act，譬如如布什总统的窃听计划，这时候的客观与公正的代价恰恰是新闻媒体所一向倡导的言论自由。

问题应当是：知识是客观的吗？知识是可以脱离权力关系而存在的吗？甚至可以问，我们所获得的信息是客观的吗，是没有偏见的呈现给我们的吗，是未经意识形态污染而存在的吗？

这样来看，CNN的基本出发点和基本前提，与Andrew Jones无异！

他们都扬扬自得地以为自己脱离了意识形态的控制，走在客观中立的坦坦大道上，进行着纠正逆流平衡激进的使命。

这是何等愚蠢的意识形态！

所以，我要说的和言论自由无关。我想说的是，我们想当然的一些东西，如新闻的客观性，其实都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