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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辣椒的故事

(2011-02-06 07:58:14) 下一个

这些年一到过春节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一串串鲜红的尖尖的辣椒。其实无论在上海城隍庙的年货市场还是走在纽约中国城的年货一条街,那红色喜庆的红色海洋中最能 让我流连忘返的除了大红的中国结便是那一串又一串的鲜红辣椒。这并不是买回家吃的红辣椒串,而是那种绸布做成的令人垂涎的装饰喜庆的红辣椒串,她们栩栩如 生形象夸张就像汉唐皇宫红妆醉舞的排排六宫佳丽粉黛。我自小喜欢吃辣椒。也从不惧怕吃辣椒。记得当年在长沙的大学里学习的其间,每每行走在湘江边不远处的 黄兴路和蔡锷路上。我目睹湖南人在享用盖满红辣椒的白米饭时所流露的自豪和骄傲。感受到潇湘土地上辈出人才所具的天地英雄的豪迈和霸气。很喜欢独自一人到 岳麓山上拜谒黄兴陵寝和长坐在蔡锷墓前哼颂李谷一演唱的将军和小凤仙的千古绝唱。也许受到潇湘特有人杰地灵的感悟,随后便投入到崇拜红辣椒的湖南人士的行 列之中。记得从此之后无论多辣的红辣椒,无论是在四川湖南湖北还是广西我都敢毫无惧色地大口品尝。


走出国门无论是来到纽约还是行走在斯德哥尔摩的大街上我仍然对红辣椒念念不忘情有独钟。无论到什么地方出差和旅游,只要发现有红辣椒标志的四川或者湖南餐 馆的招牌, 我总会停下来仔细记下地址以便设法享受一餐红辣椒为主的麻辣烫。鲜红的辣椒造型和辛辣的口感总是带给我一种回忆和亲情。记得刚来美国的那几年在大学作学 问。中西部地区在春节期间正是寒冷无比的时候。寒冷刺骨的北极风夹裹着大湖雪常常在春节的时候让我感受到凄凉和严酷。来自湖南浏阳河边的小刘常常邀请我品 尝他烧制的红辣椒炒腊肉。两个男人常常在风雪交加的寒冷的大年三十喝酒解闷。 我最喜欢帮小刘把买回的红辣椒用清水洗得干干净净。那些造型丰满的尖尖鼓鼓的小红辣椒在灯下闪着光勾引刺激着我们神经中那些馋嘴的脑细胞。湖南腊肉爆炒红 辣椒所散发出的辛辣和肉香不但让我们在年夜享受到久违的正宗大餐。那口中热辣的感觉在白酒的调制下升华蒸发后变成内心深处的躁动。这种激情把我们带到家乡 过年的红红火火中。两人在北极风和大湖雪中望着蒙蒙的天空脑海中飘来串串的红辣椒。一点点都感觉不到寒冷。。。

 

多年过去了,我从大学到公司又从宾州迁到了伊利湖边。不知不觉吃辣椒竟然成了我每年过年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每当春节就要邻近的时候我会想方设法找寻鲜 艳夺目的红辣椒。除了做菜的红辣椒我还会在办公室挂起丝绸制的红辣椒串作我的新年装饰。在大年初一的那天我会叫上我公司的西部牛仔朋友麦克一起到附近的餐 馆去挑战辣椒的威力。麦克是个身强力壮酷爱体育健身的白人男士,对中国文化和中文情有独衷。麦克也特别喜欢吃辛辣的菜肴。喜欢到四川和湖南餐馆吃辣子鸡丁 和麻辣牛肉。与我所不同的是麦克最崇拜的一种墨西哥的黄色的尖辣椒。在麦克看来世界上最辣的辣椒当属这种那么其貌不扬的黄辣椒。我和麦克经常因为红辣椒 和黄辣椒的问题爆发争吵。直到有一天我在麦克的家当着他家那只18岁的大黄猫的面品尝了这种特殊的黄辣椒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温水洗净的黄辣椒在案板上镇定自若地望着我等待我们下刀。当麦克用菜刀切开一个黄脸辣椒那粗壮的身体后,一阵阵辛辣的气流竟直扑向我们的五官感触神经。几分钟后我便开始打嚏喷了。品尝几口之后我不得不承认黄辣椒的辣度比我们的红辣椒更浓烈对感官的刺激更广泛。但我和麦克也都同意红辣椒妹比起黄脸阿婆却更辣的刺痛尖锐。就像一个是用细针扎而另一个则用烙铁灼烧。由于没有一个衡量辣度的计量尺度,我和麦克对辣椒的争论难有定论。我们的辣椒争论成了公司里人人知晓的公共话题。 我和麦克则变成了红辣椒和黄辣椒的坚定支持者。每年春节麦克必定会约我一起到附近的餐馆品尝辣椒。

 

记得那是一个农历新年大年初一的上午,美国没有春节假期。我照例在我公司的办公室挂起了中国结和鲜艳的红辣椒串儿。公司的同事们路过我的办公室见到火红的 装饰纷纷驻足向我表达新年祝福。近年来随着中国的日渐强大中国新年也越来越受到美国人民的瞩目。我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欣赏着那两串飘飘然的鲜红辣椒想着今 天应该到哪家餐馆去吃辣椒。忽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脸色兴奋而诡秘的麦克。麦克冲着我拱手说新年愉快。然后话题一转说要请我中午去 吃辣椒。 老实巴交的汉子显然不会掩饰内心的诡计。麦克的表情已经明显地告诉我今天中午可能要有一场鸿门宴。我心里明白麦克一定又找到了什么餐馆或酒吧想到那里 和我一比高下。我心里暗暗高兴但表面装得不动生色。我倒想看看麦克究竟又找到了什么黄脸辣椒,竟然又想把我辣得趴下。从十点钟就开始惦记着这场鸿门宴,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麦克准时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接我赴宴。按照惯例他请来了汤姆作为见证人。三个男人一起登上了麦克的尼桑吉普车。

 

大约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购物中心广场的一家新开张的得克萨斯餐馆的门前。这是一个装修得像个西部牛仔风格的餐馆兼酒吧。门口橱窗里陈列着几个硕大无比的广 告道具那样的朱红色的烤鸡翅膀。鸡翅膀上那层茸茸细细闪光的浓厚的调味汁勾起人们的食欲和猎奇心理的冲动。原来是在作辣鸡翅的广告。走进这家餐馆一种 从未感受过的辛辣味道扑面而来。开放式的大厅的空中吊挂着20年代风靡一时的雪佛来跑车。硕大无比的吉他和西部牛仔的左轮手枪摆在大厅的角落里。令人称奇 的是餐馆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的脚底下满地的花生皮被踩得嘎嘎作响。在餐桌旁刚刚坐下满脸堆笑的服务牛仔就面带微笑地前来服务。该餐馆的牛仔们都足登得克萨斯 雕花的香牛皮靴,绣着暗花的长长的牛仔裤脚塞在一尺高的靴子里。最令人喜欢的是那件镶满宝石的黑色马甲。牛仔朝着麦克轻轻一笑左眼挤一挤 说:“Atomic Bomb?" 什么?原子弹?开什么玩笑。我盯着麦克一脸迷惑想问个究竟。麦克和汤姆显然是有备而来事先做足了功课。汤姆微笑着告诉我说所谓原子弹就是这家餐馆最辣的招牌菜- 香辣鸡翅。汤姆和麦克相对一笑告诉我说原子弹已经让当地的顾客们饱尝辛辣的威力与诱惑。在这家餐馆能吃得下一个原子弹辣鸡翅就是牛仔英雄。大厅不远处忽然传来人们的 哄笑声。一位男士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地在哄笑声中落荒而逃朝着厕所狂奔。我忽然感到后背有点发凉。

 

五分钟后牛仔端上来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盘。里面整齐地摆着4个冒着热气盖浇朱红浓汁的鸡翅膀。牛仔又为我和麦克每人送来一玻璃杯有冰块的水。几个美国的美女帅 哥闻讯赶来看热闹。汤姆向周围的人们说今天是中国的农历新年。我们在这里向我们亲爱的好朋友献上火热的新年祝福。周围的人鼓掌欢呼人也越来越多。我盯了一眼 桌上的冒着热气的鸡翅膀还有那杯冰水。水中的冰山仍在上下浮动。抬头环视四周那么多美女帅哥深眼窝蓝色期待热情的眼神在盯着我。我知道冰与火的考验迫在眉 睫,内心阵阵求胜的激情在涌动着。麦克则一脸镇定白里透红的小脸那么平静。我知道决战的时刻来了,心里喊着同志们冲呀!我拿餐巾擦擦手果断地抓起第一个鸡翅迅速送入口 中,翻转几次之后鸡翅上的肉就被快我肯光了。围观的人们屏住呼吸就像观赏出土文物那样仔细地观察我的变化。从鸡翅接触我的嘴唇的一瞬间,我的嘴唇和口腔中就像 烈火在燃烧。我的舌头在剧烈的针刺般尖锐的刺激下渐渐地变得麻木了。就在我轻蔑地看着这帮家伙洋洋得意的时候,我的嘴唇开始了剧烈的灼热和肿胀。围观的热情观 众爆发出热烈掌声为我的勇敢而欢呼。在一阵掌声中我看着麦克好像也勉强地完成了他的第一个原子弹鸡翅。

 

就在我和麦克都以为大功告成而去开始攻克下一个原子弹的时候,原子弹的威力终于爆发了,那巨大的蘑菇云和冲击波开始在我的体内爆发上升奔腾暴虐和横扫。我 感到浑身燥热热血沸腾我的脸骤然间灼热万分,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渗出开始噼噼啪啪地落在餐桌上。麻木的口感刚刚觉得好些但身上从未有过感觉就到达了。那吃下 去的辣辣的鸡翅开始在我的胃里发作了。一股股热流从心口窝的地方向着身体的各个地方呼啸而去。我望着眼前的麦克和汤姆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们,我抓起眼前的那杯 冰水一饮而净。就在冰水到达我的胃脏的时候,冰与火短兵相接后突然爆发出两条奔腾的火龙呼啸着直奔我的肾脏。然后两股热辣辣的红色的岩浆从肾脏起飞缓 慢地流向我的心脏,又从心脏变成多股的热流在体内奔腾。我的身体已经变得粉红。我喘着粗气用手指点着挽起袖子的胳膊给麦克和观众们指示热流在右臂推进的实际 位置。 突然牛仔服务员跑到前台取来了一小瓶白色的药水。牛仔望着几呼支撑不住的我告诉我说如果真得不能坚持,这里就是解药。我摇摇头在围观人们的欢呼鼓掌声中镇 静地又吃完了第二个原子弹。 我最终没有倒下,彬彬有礼地在冰与火的考验中消费了我今年的春节礼物,也有生第一次吃下了号称原子弹的世界最辛辣的鸡翅。在人们的欢呼和喧嚣声中我们离开 了餐馆。汤姆告诉我麦克仅仅吃下了半个原子弹就告饶了。

 

走进公司的大厅觉得身上的原子弹仍在肆虐。我浑身上下充满着躁动和激情,总想跑出办公大楼到外面的雪地上打个滚。公司里的同事们见到我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朝我微笑。原来我和麦克吃下原子弹的故事已经传遍了这个小公司。人们纷纷打来电话发来伊妹儿或来到我的办公室表示祝贺。我显然在今年春节大年初一创造了奇迹,我不仅打败了老对手麦克还在那家连锁店的牛仔文化中留下了中华美名。得意之余我望着那些佩服我的美国朋友们心里说如果真正的四川人或湖南 汉子来了大概能吃下五个原子弹吧?高兴之余未免激动得热泪盈眶。奇怪的是眼泪流在脸上怎么那么热辣辣呀?拿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结果整个脸上都是热辣辣的,手也是热辣辣 的。没想到眼泪竟然成了辣椒水。体内的辣椒成分驱使我一下午不断地去喝凉水去试图冲淡体内的辣椒素。没有想到的是到厕所排出的水竟然也是火辣辣的热流。。。。


从此后我每年春节的大餐也常常到美国当地的餐馆去品尝不同风格的辣鸡翅膀,年头多了自然了解到原来还有那么多种不同风格的香辣鸡翅。现在就在我们小镇的市场街上有号称最热辣的布法罗烤鸡翅。这种鸡翅根据辣度被分成18个等级出售。时光飞逝转眼多年过去了,麦克仍在匹兹堡的那间小公司工作。每当春节的时候我有时会来到小城的市场街。叫上一杯当地自酿的浓烈啤酒和几个18度的最辣的烤鸡翅。在粗犷豪迈的美国乡村音乐声中我会使劲地啃上几口辣鸡翅再喝上口浓啤酒。当吃下的辣鸡翅在酒精的蒸腾下在体内发作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那场鸿门宴单刀赴会原子弹的情景。长沙街头湖南人在享用盖满红辣椒的白米饭时所流露的自豪和霸气也会出现在眼前,还有那远在大洋彼岸家乡春节的红红火火和那耀眼夺目魅力无限的串串鲜红的尖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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