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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之耻(1) - 一个日本少妇的日记

(2010-07-01 06:26:06) 下一个

一位来自国内的影视名人在加州南部的新港海滩买下一座日本风格的豪宅。因为房子年久失修,新主人决定重新翻盖。施工进入第三天,几个工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室。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财宝,保险箱也一定被检查过很多遍。然而,当工人们把保险箱移开的时候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个铁盒子。盒子不算重、而且密封很好。盒子里装着三件东西:一个精巧的日记本,一份说明日记内容未曾复制过的保证书,和一张二十万美金的收条。日记本的日期是日文印刷、内容却用中文书写、只在最后一页出现一句英文注释:“南京幸存者的遗书”。据这位明星说,写日记的是一位日本少妇,名叫夏由美。她的丈夫姓夏,是曾经留学日本的国军军官。日记的大部分内容都集中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到十六日之间。

最让这位60后出生的明星感到震惊的是、那里记录着一段何其悲壮、恐怖、残暴、血腥、和无耻的日子……

南京城上,四面八方传来的枪炮声响了一夜。

1213日天亮的时候,听说光华门旁边的城墙上炸开了一个口子,日本人随时可能攻进来。一夜之间,许多部队的“一把手”和跟得紧的人都坐船跑了。只剩下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国军官兵们、匆匆忙忙的来回奔走。有的向东、有的向西、有的依然信守“与南京城共存亡”这个最初的誓言。

丈夫带兵赶赴防区已经半个月了。那是他最后一次劝夏由美离开南京,“左邻和右舍都要走,连房东都准备逃难去了。你还是跟她们一起走吧。我把这张两个人的合影带在身上。看见它,好像有你在身边一样。”可是夏由美不想走,她不觉着日本人真会打进来。自从和丈夫回到中国的那天起,她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热衷于战争。没办法,丈夫只好说,“记住,遇见飞机轰炸,你一定躲在地下室里。上帝保佑,希望几个大国能出面阻止日本进攻。可是万一我们败了,你就说自己是日本人,应该不会受到伤害。”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国军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走进小院儿。掀开盖在脸上的白单子,抬进来的人脸色更加苍白。他正是夏由美的丈夫。

“不,他没有死。你们为什么盖着他的脸?你们看,他身上没有伤、怎么会死?”确实,从正面看丈夫身上没有一点血迹。

一个小兵默默地搬动她丈夫的肩膀,让夏由美看他脑后被弹片打碎的头骨。夏由美当时就晕了过去。几个兵站起来、默默地敬了个军礼,转身冲出院子。

门外街上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夏由美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想站起身关门,正遇见几个日本兵冲进来,为首一个少尉用手枪把子将夏由美打倒。又指着担架上的尸体对几个兵说,“就是这个人,在路口打死我们几十个。把他拖出去、开膛破肚、挂在城门上示众!”

真由美挣扎着坐起来,“他已经死了,不要碰他!”

少尉又用枪把子猛击她的头部。真由美昏倒在地。少尉举枪照着她的头部抠动扳机。枪没响,一定是没子弹了。这时,三个日本兵端枪从门外经过,少尉立刻叫住他们,“进来,看住她!”说完就收枪追自己的兵去了。

三个日本兵互相看一眼,红着眼睛将夏由美抬进屋里。

当夏由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衣不遮体,反射性地用日语大叫,“畜牲,滚开!”

            几个日本兵有点慌张,小声用韩国话说:“她、是日本人?”

            另一个赶紧系好军服扣子,“不管她是什么人,我们离开这里。”

夏由美想到死去的丈夫、放声大哭。心想如果不是因为没人保护,怎么会蒙受这样的羞辱?她哭的声音很大,被门外经过的几个宪兵军官听见。这时,三个韩籍日本兵正好走出来,看见长官、匆匆立正。宪兵大佐停下脚步,走到士兵身边一个一个地查看他们的面孔。然后厉声问道:“里面怎么回事?你们不会让她闭嘴吗?”

“报告,她是日本人。”

“混蛋!”

“是!”

大佐推开士兵,冲到房门口停下脚步。抬起那只握着军刀的手、敲了两下门。里面的夏由美还是在哭。大佐进屋,走到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夏由美面前,“你是日本侨民?为什么没有撤离?”

真由美还是哭。

“你叫什么名字?你丈夫在什么地方?”

真由美像是被触到痛处,她停了一刻、又大哭起来。

大佐突然咆哮道:“不许哭了!”

真由美吓了一跳,大哭改成抽泣。

“现在是战争时期,女人的哭声会动摇军人的斗志。明白吗?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横滨。”

“是吗,这么说你和我的太太是同乡。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好了,不要哭了,我会替你教训那三个畜生。不过现在,你必须好好呆在这里、那也不许去。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家。”

说完,大佐带人离开。临走吩咐手下、立刻把那三个一直立正候在门口的“畜生”送到前线去。又对一个副官模样的胖子小声嘀咕了几句,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跳过满街的尸体、沙包、和碎砖断瓦,向城门方向走去。

夏由美擦干眼泪,把丈夫的衣物收拾好、放回各自该放的地方。一边收拾一边哭,几乎每件衣物上面都滴着她的泪水。最后,她把日记本放在丈夫的大衣兜里。因为她决定把这件大衣留在身边。这样,今后抱着它、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温暖。

这一天,城里远近都响着枪声。有时候密集得紧、像过年时候的连响炮。直道天黑之后才慢慢稀疏起来。只有火光在南方和北方闪动。一队队士兵从街上跑过,皮鞋跺在路面上的声音由远而近,接着由近而远。夏由美的头部还在隐隐作痛。她倒在角落里、昏昏的睡了过去。梦里竟然出现小时候祖母讲过的那个故事……

她老人家记忆中的很久以前,就在南方的横须鹤、住着一个远近公认的美满家庭。丈夫年轻力壮、妻子美丽贤惠。不知道让多少好人羡慕、坏人垂涎。有那么一天,一伙强盗趁着男人外出押运货物的机会,黑夜进村霸占了妻子、使她蒙羞。消息传出去,周围的人都开始疏远她。丈夫远道归来、尽管知道不是她的错,却总是不能原谅她。还发誓要和强盗拼命。恰逢一位圣人游历到附近、听到关于这个美满家庭的不幸遭遇。出于同情,给这对年轻夫妻开了一个洗刷人世间肉体和心灵耻辱的秘方。原来,北方有一个名叫千鹤峪的地方,那里的海水一年四季都是日本最冷的海水。如果能在中国新年早晨日出的时候,不怕寒冷、跳到刺骨的海水里,那么一切痛苦都将成为过去。为了找回过去美好的生活,妻子横下心、决定一试。她翻山越岭、受尽磨难,终于在新年到来之前找到了圣人描述的千鹤屿。后来......,祖母没有讲完就去世了。

这个带着悬念的故事一直清晰地保存在夏由美的记忆里。今天还是头一次在梦中出现,让她感到很奇怪。她想继续睡去。睡着了、也许可以看见故事的最后结局。朦胧中,夏由美隐约听到房子周围有脚步声,还有从桶里倒水的声音。她想只要紧闭眼睛、一切杂念就能自己消失。突然间,眼前大亮。亮得就像小时候睡懒觉、被大人突然扔到太阳地里的感觉。她一睁眼,发现房子一周都燃起大火!很快,屋里浓烟弥漫。四面八方都是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哩啪啦”的声音。她大叫着丈夫的名字、抓起盖在身上的大衣就去开门。门被人从外面锁着,怎么也开不开。她清醒了。知道丈夫再也不能帮她。就在扶着门、一点点瘫软下去的时候,她从门缝里看见几个日本兵正端着枪、冲着房门的方向、一步步退出院子。她明白了,这些兵是专门被派来杀她的。那个大佐才不希望她回日本、对每一个人说日本人在南京都干了什么。他们也许能从门缝里看见她到下去。他们希望她死、决不会因为她是日本人而发善心。他们希望看着她挣扎、然后慢慢死掉。把她知道的那些日本兵丑恶的一面都带到坟墓里去。

她闭上眼睛,等着火舌向她舔过来、或者被浓烟吞没。这样,她就可以见到丈夫了。可是,她不能就这样不干不净地见丈夫。她已经不是昨天的她了。虽然不是她的错、可丈夫能原谅她吗?要见,也得洗干净再见。要是听丈夫的话、一直躲在地下室里,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想到地下室。

火光和浓烟中,夏由美看见地下室入口上方的箱子还没有着火。丈夫临行前已经替她移开一个足够大的空隙。眼看屋顶开始燃烧,整个房子好像就要倒下来。她赶紧把大衣顶在头上,冲到地下室入口处。刚刚下到底,就听见轰隆一声,入口处的箱子被砸得粉碎,砖瓦堵住了入口。地下室里顿时漆黑一片。

这个地下室平时是房东存放杂物的地方,真由美从前没有来过。因为胆子小,即便听到飞机轰炸的声音、她也没有按照丈夫说的、躲在地下室里。到了生死关头,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下来以后怎么跟黑暗和恐惧打交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只好自我安慰,“这里只是房东存放杂物的地方。杂物、没什么可怕的。”虽然这样想、还是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寒意袭来。夏由美穿上丈夫的大衣,手伸进兜里、竟然摸出一盒火柴。她划着一根,想看看周围有什么可以让她坐下来的东西。就在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一张大鼻子的人脸和脸上一双睁得很大的蓝眼睛。惊慌之中、火和火柴都掉在地上。夏由美倒抽一口凉气,正在要喊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时候,黑暗中已经向她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另一只堵住她的嘴。

一个男人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一个美国记者。请你不要喊、好不好?”

夏由美正没办法回答,对方已经将手收回来。一分钟的沉默之后,那个自称美国记者的男人划着一根火柴,又用它点燃一盏油灯。地下室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夏由美退后两步,靠墙站好。“你是怎么进来的?”

美国人把油灯挂在一根横梁的钉子上,冲着夏由美点点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为了躲避日本人,我没有别的地方去。你的邻居的房子空着、就进来了。这个地下室有两个入口,我从邻居家的入口进来的。正好赶上你下来。对不起,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他们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还要活活烧死你?”

夏由美紧紧大衣,“因为我丈夫是抗日军官。”

“是吗。他现在……?”

“阵亡了。”

“对不起。请接受我对他的敬意。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离开这里,到海上去。”

“你是说,到上海?”

“不,海上。越冷的地方越好。”

“中国语言真是太奇妙。好吧,我可以带你去美国,一路会在海上航行很长时间。到时候我可以担保,你再也不想去海上了。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接受我的采访?”

“就这么一个请求?我可以答应。只是,你要在这里躲多久?我可不想等!”

“我现在就回去做准备。只是,走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今天,我偷偷拍了很多照片。很多日本兵杀害战俘和平民百姓的真实照片。集体枪决、机关枪扫射,太残忍了,完全没有必要的血腥屠杀!美国人看了会非常气愤,也会明白容忍日本人的侵略野心究竟意味着什么。没有这些底片,我回去没有意义。只是,为了安全,我把这些底片藏起来了。藏的地方连我自己都拿不到。”

夏由美上下打量着美国记者,“藏在什么地方了?”

“扔进邮箱了。”记者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好办,也答应你了。”

“太好了!你家里有人在邮局工作?当然,我也许不该问。”

“没关系,就当你没问。”

两个人走出地下室之后,趁着夜色、专找火光照不到的阴影走。那些躺在地上尸体一动不动,任凭装甲车从他们的身上轧过去。好好一座城市、如今像是地狱。那些装甲车好像刚刚从地狱里开出来,显得狰狞恐怖。经过几家熟悉的餐馆,发现门面都被砸开、透着蜡烛的幽光。里面不时传出杂乱的音乐、狂笑、和各种粗话。进到美国领事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美国领事馆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南京城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全部中断,外面又时常打枪,所以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好像日本人会随时打进来、把这个苦海中的孤岛转眼间变成人世的地狱。夏由美头上的伤口经过包扎处理,已经不那么痛了。她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小心地写她的日记。两天以后,那个美国记者终于带来了好消息,说一切交涉停当,他们可以从下关搭乘一艘军舰离开南京。只不过走之前一定要拿到藏在邮筒里的那卷底片。因为“没有底片的记者只剩下一张嘴,跟平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上车前,夏由美用日语对负责“护送”的日本中尉说,她知道一条直通下关的近路。于是,中尉让夏由美也坐在驾驶室里给司机指路。结果,车子在她的误导下开到美国记者描述的邮箱附近。离老远就看见邮箱已经被车子撞倒、信件撒了一地。夏由美请求停车。

中尉一歪脖子,“为什么停车?”

“是我糊涂,把信投到邮箱里了。既然已经寄不出去,不如把信收回来带在身上。”

“你们这些人,不知道要打仗吗?还以为把信放进邮箱、它就会自己飞到收信人手里。要去快去!”

幸好,美国记者提到的黄色牛皮纸口袋还在。夏由美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放进大衣兜里。

接近下关的时候,路上的尸体开始多起来。路边经常看到一群一群的国军士兵被绑着、低头坐在带着血迹的路边。日本兵都端着刺刀来回走动。知道有卡车过来,都闪开一条路、然后盯着夏由美看。不远处,机枪声每隔一阵就会响起来。出城的那一段,汽车颠簸得特别厉害。回头仔细看,仿佛外表一层泥土下面是厚厚的几层尸体。汽车竟然是从尸体上开过来的!美国记者摘下帽子,用它擦着眼睛里的泪水。

突然,车子停了下来。一个日本少尉拦住去路。夏由美一下就认出来,他就是那个砸了自己好几枪把子的混蛋。也是他,带人把已经死去的丈夫拉走了!也许,夏由美头上缠着的纱布让他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朝着她走过来,眉头紧皱。两个小眼睛里透着怀疑。

随车的中尉说,“车上载的都是美国人。我们有通行证。”

少尉看了一遍每个人的脸,“她呢?”

“你太啰嗦,她也是。”

少尉走过来拉夏由美的大衣领子,想仔细看看她的模样。夏由美愤怒地用英文骂了一句,“混蛋!滚远一点!”

            “说你是美国人好了,何必这样野蛮。在美国的时候也这样吗?”

            中尉说:“她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

            这时,一个马车夫拉着一车尸体过来。少尉横眉竖眼地冲过去,大骂车夫:“混蛋,看不见大坑在那边吗?拉到这里干什么?”

            车夫赶紧牵着缰绳掉头,把马车向左边的大坑赶。夏由美这才看到,路左边的大坑里都是死人。有男有女、也有很小的孩子。

            少尉追过去接着冲车夫喊,“还不赶快卸车?”

几个日本兵以为出了什么事,也端着刺刀枪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看着车夫把尸体一具一具从车上拖下来,扔进坑里。卸完最后一具尸体,车夫已经满头大汗。他想坐在车上休息片刻,却见少尉拔出手枪,走到车夫面前,“没你的事了”随即举起手枪。车夫见状大惊,一把抓住枪管。“不能呵,太君!我干了这么多天了……

可是,抢还是响了。因为枪管被压低几寸,子弹没有射中心脏、却穿进了车夫的大腿,鲜血把脚都染红了。这一枪把车夫打得跪在地上。他抱着少尉的腿、还想说什么,少尉已经举枪向他的头部连开两枪。所幸的是、枪没有响。旁边几个日本尉官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没有子弹了?还是有点手软、抠不动扳机?”

“你的子弹用的太快,是不是不会使刀哇?”

少尉被说得满脸通红。他扔掉手枪,伸手去腰里拔刀。车夫看看今天是非死不可,心一横,抱着少尉滚下了坑。几个日本兵慌忙跑到坑边,用枪指着扭在一起的车夫和少尉,又不敢放枪。一个尉官过来踢了两个士兵一脚,“还不赶快下去?!”

等两个士兵下到坑底的时候,车夫和少尉都不动了。那把刀已经从背后刺进了车夫的心脏。士兵拉开车夫的时候,发现他的两个拇指还深深地掐在少尉的眼眶里,牙齿紧紧地咬着少尉的喉管。

两个士兵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少尉的尸体抬到坑外。刚刚站稳,就分别挨了长官两记响亮的耳光。

夏由美一阵恶心,想吐。中尉捂着鼻子催促几个美国人下车、上船。

军舰开出很久,还能看到天边浓烟聚集起来的黑云、听到南京方面传来的枪声。

终于有一天,陆地消失了。海上的冷风一阵一阵地试着划破夏由美脸上的皮肤。每次合上眼睛,都有全身带血的士兵上来追她。她拼命地跑,却寸步难移。有时候她很想看到祖母故事中、那个美丽少妇故事的结局,可是每次都被狞笑声吓醒。外面一阵阵寒冷的风让她觉得、这里的海水一定比日本北方还要冷。她甚至预感到、在这样的水里沐浴后心灵深处少有的安慰和平静。

            自从上了大船之后,美国记者显得轻松许多。他替夏由美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说这样可以挡风。夏由美除了礼貌,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中国的方向。许多天过去,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没有干结的血块和白纱布,她那乌黑的长发可以随意地被海风吹散。本来没有准备改变姿势,偏偏记者要说一句“别动”,引得她向记者看过去。只听“卡巴”一声,记者已经按动相机的快门。

            “你动了!”美国记者像孩子一样追究责任。因为那是他相机里的最后一张胶片。因为夏由美“动了”,容易误导业内人士对他的摄影技术产生怀疑。

夏由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看着美国记者摆弄他的相机。摆弄完了,又想出另一个话题:

“没想到,你还可以讲英文,太好了!我们的采访又少了一个障碍。你知道,我的中文不好。日文一窍不通。对了,请允许我小结一下:你是日本人、丈夫是抗日军官、你亲眼看见那么多不人道的行为……,还有……,总之、你会引起轰动的!来一杯威士忌,好吗?”

            夏由美不爱听人说她是日本人,好像那是在变相骂她、羞辱她。从前还以为日本文明了,原来都是假的。一出自己国门就现了原形。在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前简直是一群两条腿的野兽、恶魔!这群恶魔算是把日本人的名声给毁了。整个民族因为他们而蒙受洗刷不净的耻辱!

            美国记者看见夏由美突然脸色铁青,加上她握拳头、磨牙齿的样子,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你没事吧?”

“没事,有咖啡吗?”

            美国记者离开后,夏由美把丈夫的大衣脱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将日记本放在甲板上。封面写着,“我要说的都在这里,加油学中文吧。”

            她先将丈夫的大衣扔下海,然后翻过栏杆、坠入汹涌的波涛中。

            她落到海里的瞬间一定觉得全身剧痛。脑袋发胀、随时可以炸开。全身冷的像有千万个针头一齐扎进来。整个身体被水流卷着向下旋转。直到头部被一个很硬的东西猛击一下,海水才开始从鼻子和嘴里涌进身体。就在失去知觉之前,最后一个希望在脑子里闪过,“水好冷呀!见到丈夫之前,一定能洗干净的。”

            一个旧世纪终于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当人们走近大海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女人失望的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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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mae 回复 悄悄话 a touching story... Thanks for sharing.
mister986 回复 悄悄话 日本人本来就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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