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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无悔-流行歌曲篇

(2011-05-21 20:06:20) 下一个

Black结婚的第一个十年,我们俩都没有打算这辈子要孩子,所以,无数个周末的夜晚,我们促膝聊天,从南到北,从古至今,天文地理,历史人物,战争和平,科学进展,话题多的根本就谈不完。每次谈话,都以我提问题开始,Black端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滔滔不绝地款款而谈,直至我坚持不住,拿了被子枕头,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渐入梦乡。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仍会在Black轻声问我是否要去睡觉的时候,在混沌的大脑里,迅速地变出另一个问题,让Black把谈话进行到后半夜。我才疏学浅,我们谈的很多话题,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一没有从右耳朵钻出来的故事,是Black描述的大学生活,同我的相比,当然不同,不过因为发生在同样的岁月,反倒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Black毕业于西北工业大学,和我算是同一届的同学,不同的是,我是从西安北上去北航读书,而他则从北京南下去西安读书。高三的时候,他曾去过北航的招生办,询问飞机设计专业的录取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北航的飞机设计专业,只在北京招一个名额,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好曲线救国,去了西工大,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专业。Black面黑个高,天生大块头,同老黑有一拼,他的西工大室友,就给他起名Black。我后来把他的这个外号,当笑话告诉婆婆的时候,婆婆语重心长地告诉我,Black出生的时候,那个白呀,我听着这话,再看黑黑的Black,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乐,我只好拿Black开涮,当着婆婆的面儿,对他说,Black,你好白呀。乐归乐,没事同婆婆聊家常的时候,婆婆总会旧话重提,我就说,估计他本来是个白的,后来在西安晒黑了。

八十年代的北京,天高,风轻,云淡,大街上找不到一张纸屑垃圾,让我这个从黄土高原上,被高考选拔赛的一股劲风,吹到北京长安街上的陕西乡党,有一点儿飘乎乎不敢受用的感觉。我在七十年代初,我刚满五岁的时候,曾到北京游玩,当时对天安门的联想是,到了天安门,就能见到毛主席,天安门与毛主席,在我的脑袋里,和同义词差不多。最后的结果是,我到了天安门,却并没有看见毛主席,而是在冰天雪地的长安街上,买了一根带着冰碴的冰棒,倒几路公共汽车,赶回父亲住的招待所。十四年后,再次回到北京,我已完全忘记了小时候的梦想,从火车站坐上北航的校车,途径长安街时,虽仍是砰然心动,但我心里明白,我要看的,是一个更大的世界。

与此同时,
Black千里迢迢,从秋高气爽的北京,迈进黄土迷漫的古都西安,立即有一点儿傻了眼的感觉。来到西工大,大喇叭里不停翻唱的,是高亢苍劲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Black伴着这震耳欲聋的歌声,在男生宿舍里安家落户,心里免不了生出古朴沧桑的心境,嘴里也就免不了念念叨叨,好嘛,我的家,我的家。

他的这个家,有八兄弟,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进这八平方米见方,拥挤不堪的宿舍。宿舍里架着四张带上下铺的单人床,共八个铺位。靠近窗户的两个上下铺的中间,挤进一个方桌,上面堆满了杯子杂什,很快就找不到任何空间。床底下,可以放一些有限的家什,大件的物品,要存放在每一层的存储间。我们读书的那个年代,军训和金工实习,是板上定钉,雷打不动的必修课。Black家里的老六和老八,名字里都带一个华字,于是改名为花六和花八。我在北航金工实习的时候,是车床刨洗的高手,做了一个精致无比的铁榔头,拿回来做永久纪念。花八应该是金属表面光洁度的最高一级,当然这是二十几年之前的定义了,现在的标准可能早已不同。

Black大体上是一个爱清洁,做事稳重,可以让人信赖的好同学。他住进黄土高坡的第一天,就在家里看见老三,一口浓痰,啪地一声脆响,直接从上铺拍到宿舍的水泥地上。Black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一幕,他怒火中烧,忍了忍,没有发作。后来他告诉我,吐痰的人太多了,但是成都人不吐痰,原因是花八就是成都人,花八不吐痰。我说你说的话,尤其是主语,缺定语的修饰,应该改为,你在西工大宿舍里认识的成都人,不在宿舍里,随地吐痰。

痰的问题,悬而未绝,Black就发现,花六的问题更为严重,因为花六整宿儿整宿儿地不睡觉。Black和花六都睡在上铺,头对着头,这高高大大的花六,不管白天黑夜,阴晴圆缺,只要人在宿舍,就打开他的录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里面飘出来的,是《来自澳洲的张蔷》。在众多的蜜蜜之音里,花六的至爱,是《掐死你的温柔》。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掐死(恰似)你的温柔。多年以后,当Black用极近渲染的声音,把这首歌唱给我听的时候,我乐的捂着肚子,连声说,我晕,我晕。

男生宿舍居住混乱的情况,在西工大并不少见。Black初中的一个北京校友,就曾向他描述过他几近疯狂的经历。这位校友的宿舍里,没有同花六类似的歌迷,但是却是夜夜聚着一伙人,天天把拱猪进行到后半夜。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有一次他们宿舍的拱猪,又是持续到后半夜,他已经愤怒了,就要求猪友们拱猪圈的时候,不要发声,大家见势不妙,纷纷同意,可是他刚要睡着,就被寂静深夜里一哄而起的声音,吵醒,原来某位牌友输了,大家忘记了对睡梦中的他的承诺,噢噢猪叫,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之后,他直接从上铺跳到拱猪的方桌上,在寒冷的冬夜,一脚踹开本来就关不严的宿舍窗户,抓起桌子上一片狼藉的扑克牌,扔出窗外,边扔边骂,我让你们拱,我让你们拱。这位校友毕业的时候,同宿舍的同学找他帮忙买火车票,他直截了当地说,买票可以,都是5字头拉生猪的慢票,要不要?

花六的问题,很快就找到了症结,他是甲亢,除了上课的时候睡觉,其它的任何时候,都是亢奋异常。Black晚上睡觉时,劝花六关了录音机,花六态度诚恳地同意,等估摸着Black进入梦乡的时候,就又打开录音机,带上耳机,接着沐浴张蔷的嗲嗲醉语。从劣质耳机里飘出来的,是吱吱嘎嘎的刺耳噪音,Black心急气躁地伴着这不夜歌,挺到天亮,拉上花六,来到校长办公室。

当时,西工大每周有一次公开的校长接待日,大学生可以在这一天,向校长反映情况。
Black在接待日的这一天,提前同花六打好招呼,花六一路上不停地问,找校长干什么,Black只笑不语。到了校长办公室,Black扯开三寸不烂之舌,建议校长实施一项节能计划,每天晚上十一点,大学宿舍强制熄灯,电门一关,漆黑一片,不仅给学校省了电,学生的睡眠质量也大大提高,有助于学业的长进。

校长居然真的采纳了Black的建议,开始的几次,熄灯之后,宿舍里鬼哭狼号,一番折腾之后,一切归于平静,Black盼望已久的慢慢长夜,终于降临了。

不过,好景不长,八仙们就找到了偷电的办法,花六的录音机,又是夜夜欢歌。Black在这样的夜幕下,熏陶出来的结果,是对张蔷的歌,听到要吐血的感觉,不过也因此歌歌烂熟于心。他更为拿手的另一首歌,是《爱,常在我心里》,并特异向我强调,每一个爱字唱过之后,都有气声的爱字伴唱,由近及远地,层层叠加,爱爱爱爱爱爱,再由强渐弱,直致下一个爱字的出现。我们有了孩子之后,有一次我让Black唱这首歌给我们听,他情深意浓地唱到,爱,常在我心里,我不敢对你说出,我有多爱你,就怕你对我无情,就怕你对我无意。孩子们看见经常以打屁股相要挟的爹爹,如此嗲声嗲气地演唱这首歌,乐的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宿舍的这个家,已是无处安身,
Black活动了一番,给自己在西工大航空馆找了一个看大门的差事儿,学校每个月给他发工资,他摇身一变,从真正的无产阶级,迈进了有薪阶层,每个月的伙食里,加了一两斤排骨,偶尔高兴的时候,会买一瓶陕西的白酒,吆喝来几个合得来的难兄难弟,就着几粒花生米,天南海北地一通神侃。

航空馆的这个差事,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而是事出有因。
Black在大一的时候,因为专业学习的要求,经常出入航空馆。馆长有一次找他帮忙,要给伞翼机画个人型,Black天生爱画画,就买来材料,剪好模型后,用水彩画,给航空馆画了一个真人大小的样板,挂在天花板上的一个伞翼机上。抬头看去,蓝天白云,伞翼机下的人,带着头盔,身穿深棕色跳伞服,怡然自得地从天而降。多年以后,Black无意间在网上读到一则评论,是当时的西工大学生,对他画的真人样板的评价,说那个伞翼机上的人是谁画的?真难看。他这才意识到,他画的真人样板,居然在西工大的航空馆,挂了整整十五年之久,早已在岁月的洗涤下,面貌全非了。

馆长念念不忘做事认真负责的
Black,所以机会来了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Black,把这份美差交到他的手上。当时的航空馆,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一侧,进门处是一个岗亭兼售票处,过了岗亭是停机坪,里面停放着各式国产飞机,停机坪的后面,是站地面积远远大于停机坪的机库,也叫航空馆,里面停放着更多的飞机,包括运十。值班室就在机库里面,是个单间,唯一的门冲着停机坪,唯一的一扇窗户,对着机库。从值班室并不能直接进入机库,而要通过机库的正门。值班室里,没有洗手间,Black洗漱的一些杂事,仍要回宿舍处理。不过,能够一个人住在一个单间里,不受花六的折磨,Black感到象进了天堂一样地快活。不过,他到了天堂里的第一件事,是自由哼唱,唱的居然是张蔷的另一首歌,《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他能不高兴吗?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了。

值班室里安装了一个铁炉子,长长的烟囱通向窗外,冬天的时候,这个炉子可是立下汗马功劳。西安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洗过的衣服,经常就晒不干。那个年代,国家好像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的城市,供应暖气,黄河以南的城市,不供应暖气。可是这黄河以南的好多城市,冬天的时候,同黄河以北的城市一样,一派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冻人场面。冬天的西工大学生宿舍,寒冷潮湿,连被子都是潮的,更别想晚上洗一双袜子,晾在宿舍的洗衣绳上,早上起来就干了可以穿。有了这样的比较,Black在冷冷的冬夜,闭关自守在航空馆值班室,烧上一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开水,砌上一杯热茶,再把洗干净的衣服袜子,搭在炉边烘干,躺在床上,读一两本他喜爱的航空杂志,大学生活倒也歪打正着地走上了正轨。

入夜,西工大的校园一片静寂。午夜时分,总有一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从材料系的教学楼,途经航空馆外面的马路,向学生宿舍的方向,一路放歌地飞驰,歌声传到Black耳朵里的时候,是情真意切的一句话,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Black分析了一下,认为这个小伙子是材料系的研究生,晚上做完试验,从教学楼出来,就开始唱罗大佑的《恋曲1990》,从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唱起,唱到Black的家门口时,正好是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Black枕着这美妙的歌声,夜夜都是甜甜地睡去。某一天早上起来,他拎着洗漱用品回宿舍洗脸,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的停机坪上,躺着一只鸡蛋壳。

Black很是差异,捡起这只鸡蛋壳,却发现名堂可是大了去了,因为这颗鸡蛋壳明显地被人做了手脚,蛋壳完整无缺,里面空空如也。他检查了一遍蛋壳,发现蛋清蛋黄是从壳底的小洞流出去的,谁会有这样的闲心,深更半夜地来给他送空蛋壳呢?Black很是迷惑,但也找不出头绪,只好随手扔了空蛋壳,忙他的正事去了。第二天早上,Black打开值班室的门,看见第二颗空蛋壳,静静地躺在门外停机坪的水泥地上。Black更加迷惑了,但还是理不出线索,只好随手扔了第二颗空蛋壳。第三天,航空馆失窃了。

侦破组忙活了一阵子,也没有找到贼,这个失窃案,也就一直悬而未绝,最后不了了之。失窃的主要物品,是机库里一架运十机身里的录像机,价值两千元人民币左右。估计贼早就盯上了这台录像机,因为整个航空馆,可偷的东西,几乎没有,贼不可能把飞机搬回家。出了这档子事,Black才意识到,地上的空蛋壳,是贼用来试探Black的警觉性的,遗憾的是,Black失职了。

之后的岁月,航空馆平安无事,Black没事的时候,也弄来了一些歌带,没有花六的骚扰,他发现他最喜欢崔健的歌,当时《一无所有》吼遍大江南北,不过他的最爱,却是崔大哥的一首满是道白的歌,《不是我不明白》,他经常给大家表演的一段,是歌词中间的一部份: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过去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並非我所在。二十多年来我好像只学会了忍耐,难怪姑娘们总是说我不实实在在,我强打起精神,从睡梦中醒来,可醒来才知道,这世界变化真叫快,放眼望那座座高楼如同那稻麦,看眼前是人的海洋和交通的堵塞,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看不过来,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越看越奇怪。他学着崔健的声音噢噢叫过之后,跟进慢板的唱词,无奈地倾诉,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另外一首,他觉得也比较来电的歌,是崔健的《假行僧》,不过经过Black的改编,他把歌词串成了他喜欢的版本,只是每一句歌词,仍是崔大哥的原创。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让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这神仙一样的日子,同倍受煎熬,度日如年的日子相比,过的飞快,闲下来的时候,
Black会叫上他要好的哥们,共浴航空馆值班室的阳光雨露。阿强和小李子成为Black的座上宾,一人一杯白酒地进肚后,Black开始唱崔大哥的《一无所有》和《假行僧》。阿强总是心事重重地笑,他当不了假行僧,从大一就爱上教改班同班的女同学,女孩美丽而气质非凡,也因此无视阿强的爱慕。这样下来不到一个学期,阿强就被五年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的教改班,一脚踢到Black的本科班,女孩暑假时跟着阿强坐着飞机,到南方的阿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地享受了一个暑假之后,回到西工大,却仍然对阿强爱搭不理。她曾专门跑到Black值班的航空馆,向Black抱怨,阿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制出来后立即送到她床边的闹钟,到了该响的时候,不响。多年以后,阿强来北京出差,我们在军博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聚会,我得以目睹这位在八十年代,在我和Black,分别坐着硬座车厢,在北京西安两地奔波着上学之时,就已经坐着飞机读大学的英俊小生。他终于以近十年的努力,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赢得美人归

Black大学毕业后,和我分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他从老巴常驻回来的第二天,我和他从亚运村的肉饼店,吃了晚饭出来,各自骑着自行车,在亚运村的马路上,以极慢的速度溜弯儿,不远处的店铺门口,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叫声,“Black”。Black定睛一看,喜出望外,“小李子!”我因此有幸又认识了另一位Black的挚友,只是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机会看见花六。

Black相比较而言,我的大学生活,可是按部就班的多。我们宿舍有六个女生,两个来自北京,同年同月同日生,另外三个分别来自上海,南京,和贵州。贵州姑娘如花一样的漂亮水灵,每学期都从家里带来自制的辣椒酱,里面有肉末和一种烧过黏碎的草根,味道特殊,奇香无比。品尝了她家的辣椒酱之后,我走遍大江南北,再也没有吃到过能同她家的辣椒酱,相媲美的佳肴。上海姑娘和北京姑娘的英语极佳,口语更是卓而不群。在上海姑娘的推荐下,我听了大量的卡伦·卡朋特的歌,其中的《Yesterday Once More》是我的最爱。

大二的时候,我非常幸运地考上了首都大学生合唱团,每个周末的上午,去北京音乐学院排练。同去的,还有北航的另外两位女生和几名男生。和我同届的两位男生,一高一矮,名字里都有一个军字,就叫大军和小军。大军体格健壮,小军幽默诙谐,我,小红,平平在北师大倒公共汽车的时候,如果碰上大军,小军的话,就会一路笑声地赶到音乐学院的排练厅。大军小军的拿手好戏,是合唱日本影片《追捕》的主题曲,拉呀拉,拉呀拉,拉呀拉,从低沉浑厚的男低音开始,舒缓优美的旋律,渐渐展开,越升越高,再渐渐回到起始的调门上。我每次听他们俩唱这首歌,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真优美的笑脸,她身姿优雅地骑着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把杜丘救走。有一次排练回来,正好我们三人同路,到了北航门口,大军取了他的自行车后,让小军挤在前梁的横杠上,让我坐后座,他一人东扭西拐地上了马路后,大军小军,合唱了我们新近排练的《在太行山上》。这首歌里,有很多半音,难度很大,但也因此格外动听。


过了一阵子,我在北航合唱团老师的办公室里,碰到大军,他告诉我,他马上要去日本留学了。我当时太年轻,也没有仔细询问他决定去日本留学的来龙去脉。当时,北航合唱团正在彩排《哈里路亚》,准备参加北京各大高校的合唱比赛,除了我们几个考上首都大学生合唱团的同学,其他所有合唱团里的同学,一律要经过《哈里路亚》试唱这一关,不会唱,或是唱错音的成员,一律不准参赛。大军和我,当时已好久不去参加校合唱团的活动,这次被请回来参赛,又不用经历过五官斩六将的考试,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北航合唱团经过这番严格审查,在这次合唱比赛中,脱颖而出,获得大赛的头等奖。大军去日本之前,我们还约好去了指挥的家,指挥是北航的校友,年年被北航合唱团请回来,接着指挥,这此聚会之后,大军就此杳无音信。此后,我们宿舍的贵州姑娘,接管了北航合唱团的指挥棒,小姑娘指挥起来气势恢宏,别有一番韵味。


我工作以后,有一次和来京常驻的儿时伙伴永红以及来北京看她的男友,去一家电影院看电影,票好像是永红拉关系弄来的观摩票。我们三人爬了一半楼梯,就见她的男友,与从楼梯上迎面走下来的一位男士,热热呼呼地寒暄。我走进一看,天呀,那位男士居然是我非常熟悉、却已有几年未见的原北航合唱团的指挥。惊奇之余,两位男同胞告诉我,他们俩是西工大的同班同学,已有近十年没有见面。我说,看来西工大不光教飞机,也教音乐,都把毕业生教到我们北航了,而且是指挥一级的,不简单,不简单。

大学四年,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有北航报的副主编希望。希望一直象兄长一样,对我关怀备至,我来美国后,他辗转去了加拿大,既使在四处奔波中,他也没忘打听到我的电话,为我提供人生指南。当时给希望打杂的一个高年级小伙子,好像是五系的团支部书记,他们系有一台双卡录音机。我顾不上女孩子的矜持,好说歹说地把这个大录音机,借回了宿舍,在上海姑娘的指导下,疯狂转录了很多歌曲,其中有齐秦的《狼》和
Nana Mouskouri的音带。上铺的北京姑娘,母亲从国外常驻回来后,买了三大件回国人员的必买品,彩色大电视,音箱,和录放机。我,下铺的北京姑娘,和上海姑娘,赶到上铺的北京姑娘家,观摩了麦克-杰克逊的《Thriller》,我一下子就对麦克-杰克逊的舞步着了迷,以致于二十年后,我在美国A市的健身房,上了几堂Hip Hop的课之后,觉的还不过瘾,又串掇了一帮美国同事,男男女女,大家一起在Hip Hop的课里,挥汗如雨地群魔乱舞,有点儿梦想成真的感觉

Black结婚以后,我才发现,我收录的录音带,不胜枚举,而我最中意的中国歌手,有那英,毛阿敏,和刘欢。刘欢创作的《北京人在纽约》和《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很多歌曲,都让我百听不厌。Black对我的嗜好,了如指掌,只要他开车路过任何一座大桥,都会期待我扯着嗓门开唱,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象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问我是否依然爱你,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东边日出西边雨》里的《爱之无奈》,让毛阿敏演绎的完美无缺,听她把长长的一段气息,从歌曲的开始,张弛自如地一点一点地放出来,再渐渐凄楚哀婉地悲鸣到高音区,总是让我慨叹她对气息的控制,如此的收放自如,不愧为歌坛的大姐大。这部连续剧的片头曲《爱情》好像被指责为抄袭之作,刘欢分别用中文和法文演唱,不过我和室友都认为女高音歌唱家用美声演唱的这首歌,胜过刘欢的演唱,遗憾的是,我始终都没能找到女声原唱的录音。不过,光看歌词,我已经对刘欢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爱情是苦海里的岛屿,登上它你又会幻想陆地,爱情是那天上的彩虹,风雨之后才现出美丽。爱情是场追逐的游戏,规则就是时散时聚,爱情是次公平的给与,没有痛苦就没有欢喜。爱情是心的火炬,它必须由两颗心共举,如果有一颗心啊,决然离去把火炬带去,另一颗心将会黑暗,并在黑暗里忍受痛苦,直到死去。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室友的师姐,严厉,是高晓松的初恋女友,不过,严厉的名字却是Black起的。Black第一次看见严厉,是在我和室友的家里,当时Black历时一年半,签证十次,终于被美国使馆批下一纸F2,来美国陪读,严厉第一时间赶来,为他接风洗尘。严厉个子适中,美丽温柔,心田厚,爱干净,是长跑健将,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字正腔圆,地地道道的北京话,反正够冲。单听她说话的语气,你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语音语调,出自她这样一个小美人。Black对严厉的人品和为人,赞赏有加,再加上他们一个是北京四中,一个是北京八中出来的,更多了许多共同语言。然而,第一次见面的冲击太大,Black就坚持叫她严厉。后来严厉情定我们教学楼数学系的中国小伙子,在学校举办盛大婚礼的时候,因为双方父母都不能从中国赶来参加婚礼,Black就被严厉指定为婚礼上的父亲角色。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Black右手托着严厉的左手,把身着白色婚纱,美伦美幻的新娘,交到新郎倌的手上。

严厉不知从哪里弄来老狼的《同桌的你》,室友听了后,就把带子扣下,成了我们在美国凑出来的温馨小家里,唯一的一盘磁带。我没有跟踪过高晓松的足迹,但是偶尔会在网上,看到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估计我对刘欢的崇拜,遮挡了我研究其他歌手的视线。网上流传的高晓松初恋版本,同我从严厉那里听来的故事,完全不同,只是我和严厉,如今天各一方,我已没有时间找她,来打探这故事背后的来龙去脉。听了音带,我才知道,高晓松的作品,不仅仅局限于《同桌的你》,还有《恋恋风尘》等。更令人称奇的是,老狼(王阳)竟然是Black的高中同学,从他们北京八中出来的文艺界人士,我记得不太清楚,大概还有王洛宾和侯耀华。每次听《同桌的你》,我都会想起高中时的同桌壮壮,在我们共享一张桌椅板凳的岁月里,他总是小心翼翼,含蓄体贴地照顾我。在他第一年就如愿地考上大学,而我不得不补习了一年后,我一直像个猛张飞一样,在一群男女同学中,称兄道弟地存在,与《同桌的你》描写的那个女孩,完全是背道而驰。

来美国之后的十余年里,一路上风雨兼程,一些人和事,让我崩溃,能这样挺过来,是我个人的人生奇迹。我渐渐明了,大概生活本该如此,没有让你死的人和事,只能让你更加坚强。有时候一个人独自开车,我会打开音响,调好音量,让郑智化的歌声,悠悠扬扬地充斥在车子里。时过境迁,二十年之后,再听《水手》和《星星点灯》,我感到熟悉和亲切,不过我更经常播放的,却是郑智化的歌集里,名不见经传的一首歌,《原来的样子》:
当季节变换的风轻轻地吹过,惊醒了我的梦,当热切的眼神转瞬间变冷漠,究竟是谁的错,匆匆的世界不停转动,改变了你和我,在拥挤的人群中擦肩而过,有谁认得我。也许你高高在上,站在世界的屋顶,而当初同样的我,如今却为著生活打拼什么叫人生际遇,猛回头物换星移,我们在红尘中,渐渐地模糊了,原来的样子。你是否记得在青春的岁月中,我唱的那首歌,在满天的夕阳染红的暮色中,你静静地听著,回忆像一团不灭的火 燃烧著你和我,承诺是不断破灭的泡沫,谁都没把握。也许我依然坚强,可是我不再抵抗,生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欢喜感伤,也许从一个起点,却走向不同方向,我们在红尘中,渐渐地模糊了,原来的样子。

在时间的长河里,有这样的歌,伴随着年少轻狂的我们,走过春夏秋冬,人生寒暑,走进冷暖自知,从容淡定的不惑之年。
(201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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