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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奇葩:我的西人同事们(原创连载) 2.大路总管

(2014-02-23 15:15:37) 下一个

2.大路总管

生产主管的名字是条路的名字,这条路居然就是我家门口的一条横路。除了有些特色的和经常叫的之外,我记老外名字有点困难。而我这个生产主管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路名,我记起来也不容易。译成中文,就叫他K斯吧。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第三轮面试上。K斯是一个长相颇好的白人男子,高且帅,他的目光里有点高傲,但他是那种细腻温情类的男人,他眼中的高傲可能和他的职位有关。我和他交谈时,我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纯净,他的眼睛是淡淡的蓝色,鼻梁高且直,他看人是看人的眼睛,如果目光扫到别处也只是轻轻带过,他不属于那种机警类型的男人,但他有种内在的淡定,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个人的修养。他是管全面的生产主管。楼上和楼下的生产线分别有他下一级的主管来管理。楼上的主管是一个大块头的男子叫本。楼下管生产的是一个叫林达的白人老太太。两个生产主管再分别向K斯负责,K斯是不怎么管小事的,面试他会参与,但具体生产上的安排会有更具体的人来管理。按理说,我与他接触的机会不多。可是即使这样,有几件小事也让我对K斯有了一些了解。

 

我上岗的第一天,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尤其是大家都穿了制服,看着都一个模样。早上我去换衣间换衣服,看到K斯在临门口的办公室里,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就进到换衣间里,我发现挂好的所有制服上都绣着名字,因为我是新来的,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名字,我检查了几次,发现同一个名字的制服出现好多次,都是整齐挂在那里的,离我工作的时间还有一刻钟,我想我要不要要穿别人的制服呢,有一个相同名字的制服居然有六件之多,按理说我拿一件临时应个急也不会影响到她,即使她也是和我同一天工作,因她的制服件数多,少一件应该不要紧的,可我不想那样做,穿有名字的制服必定不太好。我于是快步走到K斯的办公室,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刚转身,发现他在休息间门口站着,我说,你是本吧,他说,不是,他是K斯,我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制服,我发现所有的制服上都有名字。他在女士换衣间门口拍了拍门,说了声HELLO,我说里面没人,他推门进去,很快他帮我拎出一件没有名字的干净制服,他说,你先穿这件吧,奇怪了,我刚才翻了半天怎么没发现没名字的制服呢?他一进去就抓出一件没名字的制服出来。我说谢谢你了,我刚才把你名字叫错了。他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了。

 

我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我的FOB不能开门。(FOB就是一种开门的卡片,相当于通行证,在这个公司的工作人员人手一个,连回家出门都得刷FOB,否则根本就出不去。)我走到门口,在一个黑色的小方块上当着K斯的面,正面反面都晃了一下,上面的绿灯并不亮,FOB失灵对我很不方便,我早上来时幸好看到一个男同事在门边,我挥手,因为我是新来的,他瞪大眼睛辨识我,也不认识我是谁,我说,我的FOB不好使,他说,你是新来的吗,我说是啊。他用我的FOB试了一下,又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确信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才让我进去了。趁上班前,我得赶快把FOB问题提出来,我对K斯说,没有FOB,我无法进出。他说,你把FOB给我吧。我把我的FOB给了他。当天下午他的下级本把FOB又还给了我,当时我工作忙没来得及和本说话,我以为已经修好了。可是我回家的时候刷FOB,门却纹丝不动,绿灯还是不亮,可见并没有修好。真不知道K斯怎么把它交给了本,本又怎么就还给了我。我在门口等了半天,才有一位同事出来帮我开了门,我才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拿着FOB,正考虑是找K斯呢还是找本,我一到K斯办公室门口,就发现K斯和本都在办公室里呢。K斯正在打电话,本手上拿着一叠纸,好象准备汇报工作。正巧另外一个男同事找本,本就走出来和那位同事说了一会话。等他们说完了,我对本说,我FOB还是不能用,本接过FOB,说,我今天给你修好。本帮我把里面进生产场地的门打开,我进去了。

 

这一天我在楼下的生产线上。负责人是白人老太婆林达。林达忙得正是焦头烂额,我说请帮我分配一下工作任务吧。她说你跟我来,把我交给一个女人,林达又风风火火忙别的去了。那女人把我领到一个正在开动的机器边,用手指了指一个仪表盘,我看到上面正飞速跳动红色数字,那个女人说了一个数字,意思就说达到那个数字,下面的盒子就满了,赶快拿下来,再放一个新的盒子上去。我还没分清基本状况呢,她就不见了,我一个人傻头傻脑愣在那里,机器开着,我显得很无助。

 

另一个我下线的男孩子正拿着一个蓝色袋子也看着我发呆。我心想,这可如何是好,我都没听清怎么做,她就不见了,我连开关功能都没搞清楚,而且最关键那个数字说得太快,还有小数点,我怎么可能一下子记得住呢。正在我为难之际,K斯出现了,K斯穿的制服和我们的不同。我们的制服因为工种不同有颜色分别,但大多数是白色的连体衣,也有红色,蓝色和绿色的制服,但基本设计都是连体的,而K斯穿的是一个白大褂,就跟医生的那样。他头上也戴着白色帽子,我注意到他的左手臂上面是显眼的红色字迹:FISRT AID,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他面试我时,特意问我懂不懂FIRST AID,我当时说了NO的。其实对于FIRST AID我有些基本常识,我虽然没有经过FIRST AID培训,但我有另一个和此相关的证书叫做 CPR Level C ,当初我是准备申请护士专业的,为此专门考了那个证,后来学校录取我后,我放弃了入学。我面试时忘记提及那个证书。现如今当我看到他左臂上的红色标记时,有种恍若置身医院的感觉。不知他是怎么就看到我发呆了,他目光有点严肃,他说,谁给你分配的活,我说,我忘记她的名字了。她说你刚来不能干这个,你跟我来,我被他领到一个叫阿门的女人身边,他对阿门说,让她和你一起干,教她怎么做。阿门灰着脸说,好吧。虽然她有点不高兴,但K斯的话她还是听的,很显然阿门的活既简单也轻松,她教我怎么怎么做,我都很快学会了。如果不是K斯临时解救了我,我都不知我会站在机器边发呆多久。从这件小事上可以看出K斯是很注重细节,做事有分寸的人,对待新员工他不会刻意为难。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却觉得K在有意安排着什么。星期五这一天是大扫除的日子,因为公司星期六和星期天全部放假,所以生产线上必须全部清理干净。除了留几条生产线完成当天的任务之外,其他的人上午完成手头的任务之后,下午基本都在做收尾和清理清洁工作了。做清洁是一个展示磨洋工的绝好时机,各种磨洋工主角粉墨登场。

 

因为所有员工都是加入了工会的,包括我,第一天就加入了工会,所以即使没什么事做,也都在磨洋工,把时间混足才下班。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开磨,这种清洁做得快的话,都是半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就干完了,因为还有大半天时间,大家边聊天边做清洁,自己地盘的清洁那做得真是光鲜无比。机器们先是用高压水枪反复冲洗,然后再用消毒液一次次冲洗,消毒完了再用清水反复冲洗,时间充足,清洁做得相当彻底。机器做干净了,地面也洗得看得出本色。实在找不到事做了,大家就会聚到一起给还在开动的生产线上打个帮手,混混时间。当然最多的动作还是在看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到了哪里,只要一到了自己下班的点,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看到最具特色的磨洋工场面是六七个人头聚一起研究一张报工单上的数字怎么填,大家研究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也没搞定,因为填单的人吃饭去了。大家等他回来了才研究完毕,个个都是充满研究的眼神,个个都是磨洋工的好手。我真佩服当初发明磨洋工这个词的人,那是相当有智慧的。洋工是磨出来的,咱中国人干活实打实,争分夺秒,但我所见到的场面却说明工作中也是有文武之道的,当磨就磨,在恰当的时间磨好洋工,在同事们中混个熟络,却又不被当官的抓住把柄,那可真是一门工作中的艺术。

 

星期五这天上午我和另两个女同事被安排到外场做清洁。在外场可以看到蓝天白云,而且大家讲笑话啥的都没有领导在场,可以尽情说笑。说实在,那里的活对于一个会做清洁的人,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了。我们三个人在外面,边做边聊天边说笑做了一个上午,中间K斯还过来送过扫把。到了咖啡休息时间时,K斯来通知我们休息,然后说休息后了如何如何。我当时以为休息完了,清洁就做完了,大家应该到别的生产线上帮助别人了吧。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被K斯叫住说,休息完了你去找劳拉,还问我认不认得劳拉,我当然摇头,他离老远指着一个正在专心工作的女孩说,那个女孩就是劳拉,你休息返回时直接找她,和她一起工作。我和另两个同事去休息室,大家聊天,我说咱们终于不用做清洁了,等会儿可以做点别的了。我的同事说,不对,只让你一个人做别的,我们两个还是继续做清洁,我说,这清洁要干到什么时候,聪明的四月说,只怕全天都要做了。我寻思,这也太磨洋工了,那点清洁难道还要做一天吗,地面都扫过来扫过去好几遍了......用水枪冲也冲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做的呢。

 

休息过后我就找到了劳拉,原来劳拉在做质检,我的工作自然就是跟着她学质检了。那一天是检糖浆,有些袋子因为没有密封好,糖浆流出来了,粘粘的糖浆流出来就把上下左右的盒子都粘到一起了。把所有污染的盒子搬下来放一边,再打开一袋一袋检查是哪一个露了。然后还要填表,注明重新打开了几盒,什么时间,批号等等。这活比做清洁轻松太多了,拿一袋糖浆在手上反复捏,检查是否破损,这一袋既可以看上两分钟,捏上五分钟,可以对着光看,也可以弯下腰来看,反正,看得越细越象样子。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质检这份闲差。我一下午,都在磨洋工中欢快度过。

 

我下班时见到了和我上午共同做清洁的两位女同事,两个人早上一袭干净的纯白制服已经变成了五颜六色,两个人大汗淋淋。胖子四月说,热死我了,我在喝自己的汗水中度过了一个下午,水枪打湿了我的裤角,货品外泄一地,脏了我的衣服。身上又湿又脏又难受。另一个女同事说,今天怎么这么热呢,本以为在外场做清洁可以很舒服呢,上午在说笑中度过,下午就好惨了。原来休息过后他们被另一个主管叫到做外泄货品清洁去了,满地流的货品要全部收拾干净,那个难度,想想都可怕,幸亏K斯把我调离了,否则我也变成了一只花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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