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爱情是美好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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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关于瘟疫的情歌 (二)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2-16 17:57:40) 下一个

第二章,夕阳下,我父亲孤独的背影,小恩雅光脚走过我的身边,啊啊,我的孤岛岁月

 

多年以后,当我垂垂老矣,躺在病榻上,面对陪伴我身边的芳菲,我将回想起在孤岛上那些遥远的下午和我做的那些白日梦,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它们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我所处的时代,这个世界开始联系在一起)

在我出生之前的几百年里,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航海家完成了伟大的地理发现,整个世界第一次被联系起来,之后发生了工业革命,使得人类及他们所居住的这个星球进入到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个星球上的不同的种族及人民交往频繁,大部分都与商业有关,探索未知领域及追逐利润一直就是人类发展的最基本的动力。与此同时由于不同种族文化之间的差异及地缘政治方面的因素,导致各个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非常不平衡。

 

如果夜晚你乘坐飞机从空中看下去,你会发现一些区域被延绵几百公里的闪烁的灯火所笼罩,而另外一些区域则是茫茫无尽的黑暗,这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特色,差异巨大。

 

(我来自一个大家庭,关于我家族的一点往事)

旧世界帝国疆域辽阔,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那里生活着众多的民族,他们朴实勤劳,大部分人从事简单的农业劳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数千年来,这块大陆上的不断的爆发战争,然后统一,随之而来的文化交融、经济发展,使得他们逐渐进入一种繁荣阶段,同时又不断的孕育危机,最后导致动乱,使帝国处于危机之中。然后是爆发新的战争,朝代更迭,如此周而复始,从未改变。

 

我来自一个大家庭,我的家族的起步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我的祖父出生在旧世界帝国北方一个赤贫的家庭,他的父亲根据季节的变化四处迁移,寻找工作机会。

 

我祖父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整日在街上闲逛,与过往的行人搭讪,并伺机寻找可以谋取微小利益的机会,这培养了他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的能力。

 

之后帝国爆发了水灾,洪水泛滥,导致方圆几百平方公里赤地千里、颗粒无收,之后爆发了饥荒,饿殍遍野,人民流离失所。他的父母都饿死了,他成了孤儿,流浪街头,卖过包子,当过货郎,学过木匠,还学过兽医。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对于多数人都非常的不幸,但对于我祖父则是一次命运对他的垂青,原本他的一生注定默默无闻,但动乱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时内战频繁,他参加军队,从士兵开始干起,由于他表现出色,很快被提升到连长,在一次艰苦的攻坚战中,他毫不留情的处决了几个畏缩不前的士兵,虽然那些都是当初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兄弟,早年街头讨生活的经历锻使他成为了一个坚定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他信奉权力,并冷酷无情,之后他的从军生涯一份风顺。

 

内战告一段落,他离开了军队,拉了一帮人自立山头,啸聚山林,成为当地一支颇有实力的武装,由于战乱各地治安情况混乱,很多地方乡绅、大户人家雇佣武装组织,保护财产。我祖父看准时机,迅速扩大了自己的队伍,维持了地方的治安,最后得到众多地方势力的支持,成为当地最大的武装力量,之后他成为独霸一方的军阀。

 

(我父亲是一名将军,他的一生充满了自负与悲凉)

我父亲出生的时候,我祖父是雄踞一方的军阀,他娶了一个大家闺秀,也就是我的祖母。陆续生了很多孩子。我父亲相貌英俊,轮廓分明,身材挺拔,年轻时是一个花花公子,喜欢打网球、跳舞、交女友,吸食鸦片,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我祖父想培养他将来继承自己的事业,送他到国外一所著名军校学习,他混了几年回国后成为旧世界帝国的一名军官,之后由于我祖父的各种操作,我父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被晋升为旧世界帝国军队的一名将军。

 

当帝国再次爆发内战的时候,我父亲终于有机会来施展他的军事才能,但是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空有漂亮皮囊的一介武夫,他有勇无谋,并且缺乏谋略,在战场上屡战屡败,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在一次战役中两军陷入了胶着状态,那天他喝了点酒,乘着酒劲,他赤臂,骑着他的大白马,挥舞军刀,在寒冷的冬天,在两军对峙的地带狂奔,那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他的身先士卒鼓舞了士气,士兵不断的为他叫好,

 

正当他跃马杨威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声使一切归于平静,他被对方的冷枪集中了大腿,从马上狠狠摔了下来,虽然最后他保住了那条腿,却落得个终身残疾,变成了一个瘸子。

 

内战的后期,他所率领的部队溃逃到帝国南部的边境地区,翻过数十座山岭,大部分士兵在这个过程中走散或死去,几经辗转最后他带着很少的残兵搭乘一条渔船来到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登岛的时候只剩下十几个人。

 

岛上很荒芜,与世隔绝,只有大片的原始森林,那里居住着一个原始的部落,部落有几百人,他们在这个岛上生活了上千年,延续着原始的部落生活方式。

 

我父亲拜访了部落的酋长,由于这个岛孤悬大海,部落的人从未看过外面世界的人,当他们第一次看到我父亲的时候,他挺拔的身躯、英俊的面孔,配上他那套破旧的将军服,使那些土著人对他充满了敬畏。

 

我父亲那条装着钢铁支架的瘸腿,走路的时候金属碰撞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我父亲用几条步枪,再加上十几块银币当礼物送给部落酋长,酋长第一眼看到那些亮眼的银币时,他的眼里充满喜悦。

 

我父亲就这样换取了他们的信任,在岛上驻扎下来,部落送来了食物和水果,帮助他们度过了登岛之后最初的日子。

 

之后我父亲勘察了整个岛屿,他发现了一块理想的土地,他想开发那片土地,种植鸦片,当他向酋长提出想买下那块土地的时候,被酋长拒绝了,因为那片土地聚集着他们先人的灵魂,是一块圣地。

 

谈判最终破裂,酋长发出最后通牒,限期他们离开岛屿,否则将付诸武力。

 

我父亲认为部落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只有冷兵器,不足以担心,之后战斗的惨烈超出他的预期。部落的士兵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无惧死亡,冲锋前他们会载歌载舞,食用一种含有兴奋剂的植物,让自己极度兴奋,然后发动冲锋。

 

几次交手,双方各有伤亡,我父亲吸取了内战失败的经验,他采取了回避的方式,坚守不出。期间他的一个士兵罹患伤寒死亡,他们没有掩埋那个士兵,夜晚部落一个武士赶到,剥走了士兵的制服和靴子。

 

第二天两军对峙,那个部落武士穿着从士兵身上剥去的制服及靴子,耀武扬威。

几天后那个武士感染伤寒死亡,接着病毒开始在部落里蔓延,他们对于这种病毒没有任何抵御能力,病毒愈演愈烈,从那时起他们再也没有主动挑起过战斗。

 

不久酋长也染疫身亡,部落为酋长举行葬礼的时候,我父亲带领他的手下袭击了他们,他们猝不及防,场面血腥,一片狼藉。我父亲带着他从帝国内战溃逃出来的残兵败将打败了人数众多的部落,这是他一生中取得的唯一的一场胜仗。

 

那个时候土著人的性格里还保留了一种远古的基因,崇尚武力,认赌服输,他们接受了失败的结果,很快就接受的新的统治者。我父亲收编了酋长所有的财产,据说还占有了酋长的女人,最后她疯掉了,被关在一个房子里,之后就从这个世界上神秘的消失了。我父亲成为孤岛新的统治者,酋长的儿子也变成了他的继子,此后一生都忠诚于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

 

是的,各位读者,当我写道这里的时候,我和你们的想法一样,我父亲使用卑鄙、冷血的手段取得了这块土地的统治权。

 

那里是蛮荒之地,但土地肥沃,我父亲带着他的残兵旧部在这里定居下来,并开始了他后半生的垦荒的事业。

 

(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以及我来路不明的身份)

我父亲有我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原来是有家室的人,因为战败仓促逃离大陆,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家人。我对我的生母一无所知,我父亲在溃逃的途中有了我,一个保姆带着我,在我两岁的时候,她去世了。

 

我出生时患有一种和脊椎有关的疾病,那是一种软骨病,不能站立,所以在我五岁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那里,看着其他的孩子蹦蹦跳跳的玩耍。我到很晚才开始走路,我的孱弱的身体导致我无法从事较重的活动,所以成年后,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躺在海边的躺椅上,做着白日梦度过的。我鄙视艰苦的劳动,我看着那些每天在烈日下为我父亲工作的人,我感觉他们就是我父亲的奴隶而已。

 

虽然我是我父亲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他对我充满敌意,从骨子里鄙视我,可能是因为我来路不明的身份及我孱弱的身体。我一直想搞清我的来历,一种说法我是保姆生的,我曾问过我父亲关于我生母的事,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一次他喝醉了酒,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一个杂种。你母亲是一个乡下货色,我的部队经过一个小镇,她给我做饭洗衣服,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很大,谁知道你是谁的种。

 

我父亲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拥有一张完美的北方人的面孔,在那个孤岛上,他穿着他的将军服,站在那里,面对着那些土著人,就像一个上帝,可是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刚愎自负、内心怯懦的家伙。一次在他沐浴的时候我正好经过,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啜泣的声音,我看到他赤裸着身体,伏在墙上痛哭,他的宽大肩膀不停的抽动,他哭的很伤心,并发出的野兽般的嚎叫。

 

没有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我想他的后半生陷入到一种对于家人和祖国的深深的羁绊中,他的一生充满了失败,他像一条流浪的野狗,此生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祖国,他内心充满伤痛。

 

每当下雨天,当他用那条腿打了钢架的瘸腿,吃力的一瘸一拐的走在泥泞的路上,他的背后跟着几个孩子又蹦又跳,他用脏话诅咒着天气,像一只泄了气的公鸡,他在孤岛了却了余生,一生都不快乐。

 

(大部分时间,我就坐在那里,为落日的余晖而感动不已)

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孤岛上度过的,孤岛位于遥远的大洋之中,远离世界的中心,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岛上仍然处于一种未开化的状态。

 

那时孤岛还没有被现代文明的气息所感染,人民衣不遮体,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关系单纯和谐。他们敬畏自然及各种有力量的东西,一棵大树或一只身躯庞大的动物都能赢得他们的尊重。每个家里都养了很多动物,那些动物是他们家庭的一部分。

 

充沛的雨水及肥沃的土地使得岛上长满香蕉和椰子树。大部分男人以捕鱼为生,女人在家操持家务,喂养孩子。岛上一年四季气候炎热,路上到处都是随地而卧的人。

 

我从小就生活在一群土著人之中,他们是太平洋岛屿众多的土著部落里面的一个分支,男人身材高大,女人则体态丰满。每天在黄昏时分,部落的男人从海上归来,他们赤裸着身体,走在在夕阳下的剪影,是我看到的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形象。

 

我住的房子后面有一条小河,房间的周围长满了椰子树,不远处是原始森林,没有外界的喧嚣,大部分时候天气是晴朗的。每天清晨,我都会在叽喳的鸟叫声中醒来,然后起身坐在阳台上喝一杯咖啡,一群小鸟已经等候在窗台,迫不及待的等着我给它们准备的食物。

 

白天大部分时间我就躺在那里,看着大海发呆,为自然的壮观而感动。有时我会跟随那些捕鱼的独木舟出海,看着那些强壮的男人互相配合,捕获一条条巨大的金枪鱼,它们光滑的皮肤在阳光下细腻若绸缎。

 

(我与师父、小恩雅平淡无奇、岁月静好的生活)

在我的生活中有两个人与我关系密切,他们就是我的师父及小恩雅。

 

我父亲在溃败的途中,因为他的那条受伤的腿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出现了严重的坏疽,他被几个手下用担架抬着,一天经过一个废弃的教堂,他的副官抓来一个牧师,据说他做过医生,他检查了我父亲感染的伤口,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敷在他发臭的伤口上,最后保住了他的那条腿。父亲劫持了牧师,此后他终身没有回到他的祖国,他成为了我的老师,我称呼他师父,我没有上过学,我对这个世界及人类的各种了解都是通过我师父得来的,他成了我的精神导师。

 

一次我去另外一个小岛游历,在一个土著人家住了几天,那对夫妻安排他们十几岁的女儿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她很少主动说话,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我们朝夕相处,关系平淡自然。

 

我注意到女主人的面孔与众不同,仔细观察她的眼睛是淡蓝色的,这让我感到很好奇。一天我在房间的角落发现几块木板,上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我无意间翻看了一下,发现是几幅年代久远的油画,画的是一个丰满的半裸土著少女,笔触粗糙,用的是很劣质的颜料,有的还没有完成,有很多改动及涂抹的痕迹,透露出一种原始粗旷的美,画板底下有一排字,应该是画家的签名。

 

我问起这些画的来历,女主人说画中的少女是她的祖母,那时岛上来了一个画家,在他们家住了一年,她的祖母就是画家的模特,后来他们住一起,她的祖母生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他们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一幅,我回去后把画拿给师父看,他看了那副画的签名之后说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印象派画家,叫高更。

 

又过了一年,那对夫妻把他们的女儿送了过来,这是他们那边的习俗,女儿过了十五岁,就会找一户人家送过去,她的名字在土著语里有嗯嗯的发音,我就给她取了一个小恩雅的名字。

 

小恩雅此后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我一起度过的,我听不太懂她的部落语言,但这不影响我们的交流,我们使用简单的单词加上手势交流,她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打扫卫生,做饭,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阳台上发呆。

 

小恩雅平时的穿着就是用一条印有他们部落图案的粗布从胸部围裹起来,她洗澡的时候就用一个布帘简单的一遮,也不避讳,然后湿漉漉的扭着屁股从我面前走过。

 

有时我喝醉了,她会帮我按摩,在月光下,点着一炷香,烟雾缭绕。

后来我教她弹吉他,慢慢的她可以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那成为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时常她盘腿坐在阳台的台阶上,弹着吉他哼唱着民谣,打发着平淡无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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