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创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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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写在七夕----看土拨鼠 读夜雨

(2023-08-22 16:55:54) 下一个

2022年七夕的时候,喜爱摄影的好友在朋友圈晒了这张两只土拨鼠相亲相爱的大萌照片。我当时就想写点什么,但是感觉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自己想到了什么。七夕总是祝愿情侣们相伴相好的最好时刻,我的模糊想法有点让我自己也觉得阴暗晦涩,不合时宜,羞于和朋友说起,或者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不知为啥为什么有次安卓手机推送冒出来白居易的这首夜雨》。估计是我对古诗一无所知,有时乱搜的缘故。当时我就记起了土拨鼠的照片。那一霎那间,我突然非常清楚地理解到,七夕的时候看到土拨鼠照片的时候,其实我是妒忌它们的直接,至纯而无憾的亲热了。

今年又到七夕,重新记起了这篇旧文,我突然觉得不得不继续扯一下这个中国古诗里的“我”。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谈到中国古诗里的两种境界,一个是“有我之境”,一个是“无我之境”。当然王国维说的这个“我”和我下面讨论使用第一人称直白来写诗并没有什么联系,我只是可以借机想扯一扯。其实我觉得王国维并没有说出“有我”和“无我”有什么差别,他大抵上该是想对诗歌分类,对应“写实派”和“浪漫派”诗歌。此处摘抄王国维原文:“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然而,其实诗歌,包括词的境界总结,该是“我之境亦你之境,亦人人之境。”如果一首诗歌从作者能够深深触动读者,那么必然是“我即你,你亦我”。而当“你我”同境,势必是人的共性和共情,是人性里最本质的东西。所谓豪情,只是豪杰之士, 更加容易踢开常人喜闻乐见之纠缠,放下常人不易放弃之遗憾。与此相对,从“有人之境”进入到“无人之境”。然而,诗歌里其实也并不存在什么“无人之境”,有人之境乃以人为中心(人本位),无人之境乃是不以人为中心(人退位)。这样来区分诗歌的境界,大抵要轻松容易得多。无人之境,无非是在宏大的境界里,有一颗人的真实而渺小的心。所有的文字,无非都纠结在每一个人所不能解开的节里

但是。无论什么境界,没有人,逃得过,“前心安可忘”(除非人得了老年痴呆,需要吃药却又目前无药可救)。不管我们爱谁,或是不爱谁,没有哪一份“爱”是完美而且不伤人的, 因为没有人可以完全地放下自己去爱别人。只有我“不爱我”了,才能“真的爱你”。但是我“不爱我了” , “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又何谈相对于“我”的“你”呢以及来爱”你”呢?事实就是,因为我们爱着那个为爱所伤的自己,所以我们爱上了作者或者说作者的作品。而动物和人的差别,那就是无论动物爱或不爱,都是直观而不会伤对方,或者伤对方而不伤心,不至于纠纠回肠,荡气神伤。  

仅愿,人人的七夕,都能有人可爱;你如若没有,你必要更加深刻地爱着你自己和这样的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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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土拨鼠 和白居易《夜雨》一诗,此诗记白居易幼时深爱的东邻蝉娟子湘灵。因母命难违,不得成婚。后白居易遭贬谪时曾于尚未成婚的湘灵偶遇。  

鼠无忧年岁/看得小儿娇醉 /物是人非 /柔情万般无悔 /谁累 /谁累 一生付伊心碎  

夜雨 白居易: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回头来分析白居易这首夜雨》。大家比较公认的白居易的这首诗是一首非常不符合唐诗写法的诗。这首诗抒情平白直入不说,更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是,开篇就是一个大白字。然后继续上白开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完全没有唐诗上流社会里面的讲究。 

其实白居易的这个写法不仅仅唐诗里不常见,在中国古诗里,但凡是个骚人,直接以我打头的口水话都极不常见。相反的是,这个“我”的写法,却是英文诗里非常常见的一个写法。英文诗里的我“I”,经常是整篇最侧重的地方,西方诗人很多从来不羞于开场白或一直就描写自己的感受和心情。相比之下中国诗人一般乐得通过旁白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爱一个人,都是旁敲侧击,偷偷摸摸地爱。恨一个昏君,还要遮遮掩掩感伤一位死人,一个寺庙,一段残墙,一座孤城的命运。哪怕是最磅礴的感情,比如诗仙李白,很多时候,也要造势,浪费了一半以上的诗文字句,才动到自己的念头。以最为大胆抒情著称的诗经,其实很多时候是第三人称或没有人称,作者无名氏们的毫无羞涩以及大胆抒情,乃被整个社会认同和归化。好比大家一起打群架,单个人的大胆妄为,至此,就不会被追究责任。 

正因为如此,于我个人的理解而言,《夜雨》这首诗,很可能是白居易宁愿自破风格,毫不犹豫地挑战时代而写的一首诗。作为号称诗王或诗魔的香山居士,他如何会不知道怎样写一首符合格式格律和世人眼光的诗。这首诗的写法,同时也是因为他爱到至深,所以就写来毫无羞愧。本来这一生,因为母亲一直不同意这桩门户不对的感情,白居易就不能和青梅竹马的湘灵相守。如果诗人不直接这样把这段感情直接写出来,他自己很可能会更加抱憾终生。在一个父母之命不能不从的时代,活着不能为自己的勇气活一把,那就只能在自己的文字里勇敢地爱一回。然而,也正是这个勇敢的表达涌泄出来的真情,在一个雨夜里,让这段悲凉的深情传世至今,更加打动人心。 所以,当时我就想,于感情而言,也许还是土拨鼠比较好。生当为拨鼠,死亦无憾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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