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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探密

(2023-02-02 06:44:18) 下一个

 

 

欲雨础先润,烹调犬鼻灵。

随风潜入校,大胆不容情。

乡长史维照听说史家圩小学办起了农民夜校,又听说油坊一些人也去参加了,甚至还有女人们也去了,不免大吃一惊,觉得情况不妙。因为他早就听说许多地方闹起了农民运动,而且在附近大兴镇前两年就发生过农民暴动。他想此事不能掉以轻心。前天县政府开会,县长还特地强调要防止共产党搞农民运动。如果在史圩乡出现类似情况,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想到此,他立即叫来史小五,吩咐他到油坊和小学秘密调查。徐小三因为腿脚不好,嘴又破,他已经不大用他了。现在常常跟班的就剩史小五一个人。按理说,哼哈二将,起码得两个人。一个未免太单薄。当然狗腿子应该是四条腿,两条自然是瘸了。因此他正在物色人选,不过目前还未选定,只有让小五经常跟班了。好歹小五听话,要求又不高。只要有口饭吃,每月给两块零花钱,也就满足了。

小五爹死得早,是母亲把他拉扯大的。但他好吃懒做,不上进。后来跟着史乡长当狗腿子,人前马后。吆五喝六,背着木盒子枪,狐假虎威,人模狗样的。虽然大多数人当面不骂他,但背后人们吐着唾骂,说他祖上没有积德,生出这样一个狗崽子。他母亲实在听不下去了,劝他说:“你不要再跟史维照干了。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找点别的活干干。总能养活自己。赚点钱,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但是,母亲说了他几次,他都不听。结果把他母亲活活地气死了。现在他更自由了,死心踏地放心大胆做专职的狗腿子了。

史小五花了几天晚上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到小学去摸底,果然发现不少人去上夜校。一天晚上,他凑到学校教室门口,想听听教师讲什么内容。恰巧被史大胆看到,便责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小五见了大胆,本来就不敢直起腰来。今天乡长不在身边,又是一个人,又是晚上,他自然就缩了半截。听大胆一问,连忙说:“我也想来上夜校。”

“快滚,我们学校不收你这样的人。”大胆觉得现在这学校就是他的,他说不收就不收。

小五伸头往窗里望望,还不想走,被大胆像捉小鸡一样把他提出校门去了。

小五不得己只好走了。大胆对着他后背说:“狗腿子。没安好心。”其实大胆并不知道他的阴谋,但凭直觉断定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小五回去连夜向史维照报告说:“史家圩小学晚上有五、六十人在上夜校。内中果然有油坊几个人。矮大娘和几个娘们也在里面。”

“上什么课,讲什么内容,知道吗?”乡长问。

“我刚想站在窗下听,被史大胆看到赶了出来,什么都没有听到。”史小五不无遗憾地说。

“是谁在讲课啊?”乡长又问。

“我看好像是住在油坊的那个穿长衫的人。”小五说。

“你真没用,盯了两三天,还不知道讲什么内容,是哪位先生。只会蹭饭!”乡长鄙视地说。

“这些人都认识我,又知道我是你的人。他们都防着我。所以,我只能偷偷摸摸,扒着墙头往里望望,隔着窗户往里看看。屋里灯光又不太亮,我哪里能看清楚。”说他没有用,小五心里有些不服气,所以找出好几个原因。

乡长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心想,小五虽不是大人物,但经常跟随他东奔西跑,人们自然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想到这里,乡长便挥挥手说:“好了,你回去吧!”

小五见乡长饶了他,便连忙退了出去,用袖子擦了头上的汗。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出汗。第一次是在学校被史大胆发现,拎出校门,出了一身大汗,但庆幸自己没有挨揍,也算是幸运的了。

夜校下课以后,大家都纷纷回家。路上大胆对史仰绍说:“我刚才看到史小五在窗下偷看我们上课,被我赶走了。我越想越怀疑,这小子晚上跑学校来干什么?”

“肯定是史维照派他来的。”仰绍一听便警觉起来。

“史小五是谁?”王伟听到后问。

“是乡长史维照的跟班,平时狗仗人势,欺压百姓。”仰绍向王伟解释说。

“这是不好的预兆,我们要提高警惕。”王伟说。

“怕他什么,再见到有人鬼鬼祟祟,抓到就揍。”祝安在一旁说。

“不是怕他,是怕他们找茌,破圷我们夜校。”王伟说。

“从明天开始,晚上派人在校门前站岗放哨。”

“这事情交给我。”大胆说。

“我也参加!”祝安说。

“不要,你上课去!我一个人足够了。”大胆有把握地说。

果不其然,第二天吃过早饭,史维照便找到油坊来了。

“大家听着,史乡长来了。”史小五远运的便大叫,想着人未到,先把威风送到。

油坊人都在忙着干活,没人理他们。

“老板在家吗?”小五站在门口喊。

院子里矮大娘伸头望望,又缩回身去。经过上夜校,她现在胆子比以前更大了。见是史小五在叫只当没听见。

小五见没人答理,便改口叫:“矮爹在家吗?”

正在干活的矛头一听,提着大铁锤走了出来:“叫什么,叫什么?”

小五见是矛头,知道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主,便放低声音说:“我是喊矮爹的。”

“叫爹,就叫爹,还什么矮矮矮的。”说话间青石也出来了,大嗓门的声音,飞到了大门外。

“村里人不都是这么叫吗?”小五不服气地说。

“别人叫可以,你就不行。要知道你是孙子辈。这是我们姓史家族的规矩。”青石生气地说。

小五听了,对着青石翻翻眼,没有办法,只好又改口叫道:“大爹在家吗?我是小五。”

老板听了,这才走了出来,问:“什么事?”

“乡长来了!”小五说。

“来了就进来吧!”矮爷说完,便站在院子里。

乡长史维照在门口早就听到院子里人们的对话声了。估摸着想叫屋里人出来迎接是不可能了。听到矮爹叫“进去”,便走进院去。

老板只好把乡长让进屋里坐下,问:“不知乡长今天到油坊来有何贵干?”矮爷问。

“听说你们这里人都上夜校了?”乡长问。

“是啊!”矮爷没有隐瞒。

“干活那么累,还有精力上学校啊?”乡长又问。

“他们愿意,不怕累!”

“都学的什么啊?”史维照想找出茬子来。

“学识字,学种地,学做人。”矮爷回答。

“做人还要学啊!”乡长似乎有些不解。

“做人有很多道理呢,首先要忠孝仁义,其次要睦邻友好,……这些道理,许多人都不懂呢!”

二老板仰绍听说乡长来了,知道不是好事,便也赶了过来。

乡长望望仰绍,问:“你们家来了一个外地人,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来的?”

仰绍早有准备,便回答说“来的人是我请的帐房先生。姓王。”

“你不是自己记帐吗?”乡长不相信。

“我忙,要经常外出跑生意。所以请个先生来。”仰绍回答。

“听说,他还到夜校教课去,有这回事吗?”乡长问。

“有啊!因为他识字,大家就请他去了。”

“讲些什么啊!“乡长问。

“大哥刚才不回答你了吗?”二老板不愿再重复。

乡长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走了。临走说:“千万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

奴才报信主人忧,百计千方找由头。

不料油坊遭碰壁,心犹不死恨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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