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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以暖

(2013-11-21 02:43:17) 下一个


以前在北方时,我们住在一个50平米的小公寓里,虽然不大,但比起巴黎的30几平米的阁楼,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有一天两人在屋子中央狭路相逢,左避右避都没能避开,老鼐说:“你怎么老在我面前晃荡?我转过去遇到你,转过来又遇到你?”

我说:“那你赶紧买个500公顷的大房子吧,我保证你任何时候都遇不到我,有事找我都得找一整天。”

在那个小公寓里,受房屋面积所限,我丈夫总是位于我一丈之内,不愧“丈夫”这个称号。

昨天晚上我独自回家来,天上飘着湿雪,冷得要命,才7点而已,除了偶尔遇见像我一样急匆匆回家的人,路上基本空空荡荡了。街边的商店们刚刚打烊,却仍然开着灯,灯火通明地照出外面的寂寥来。我经过街角中国人开的蔬菜店,没有一个客人,老板双手插在兜里,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跺脚。我问:“还不收工吗?”他回答:“要到点才能关门的,不然也许有客人偏偏在这一二十分钟里来,看我没到点就关门了,影响不太好。”

回到家忙忙碌碌吃了饭,把女儿弄到床上去,夫妻俩终于可以清静地各自做一点事情,浪费时间也好、严肃工作也好,夜晚是安静的、短暂的。

睡觉时我把腿放到老鼐的肚子上,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取暖。

他说:“你这是在暖和我吧。”

我说:“明明是从你那里取暖啊。我觉得你比我暖和,难道你觉得我比你暖和吗?”

他说:“我觉得你比我暖和。”

两人都笑,觉得这样很划算,各取所需,都以为对方温暖了自己。

老鼐喜欢“勺子”,就是两人面向同一方向屈腿侧躺着,他从后面抱着我。我喜欢“圆球”,就是面向他,蜷成一个圆球,扎在他怀里,脑袋抵着他的下巴。如果单纯从取暖的角度来看,“勺子”比“圆球”有效,因为接触的面积更大,尤其是能温暖我脆弱的左腰,而且睡姿也显然更舒适。但我还是更喜欢“圆球”,觉得这样很有胎儿蜷缩在母体中的感觉。难道是寻找安全感?我也不知道。

睡眠其实是自私的行为,证据就是不管我们入睡前抱得如何紧,醒来时必定是分开的,各自占据床的一边。但自私的睡眠并不能抹杀入睡前拥抱的温暖。在寒冷的冬天,这种温暖更加显得真切、实在。

对于我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地把他当作热水袋,老鼐颇有意见,说:“你这样太功利主义了。”

我说什么叫功利主义啊,我这是信任你,不然满大街走的都是恒温37度的热水袋,我也没见人就抱嘛。

话出口我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想象那幅情景:我见人就抱,满大街的热水袋们吓得四散奔逃。

有人说过:一世寒冷,只要有片刻温暖,终究是好的。

这温暖作用于何处?精神还是肉体?是因为心暖了、所以感觉全身都暖了,还是因为全身暖了、所以感觉心暖了?我觉得两者都有。

小时候的冬天,钻到被窝里简直是苦差。那时没有电热毯这种东西,我妈妈用一个输液空瓶装满热水给我暖被窝。可是那瓶水如果不及时拿出来,下半夜就变成睡眠的干扰因素和冷却剂,虽然有不打鼾不磨牙不扯被子的好处,但温暖的效果如何比得上恒温的人体。

就算有500公顷的大房子,估计也是浪费。在寒冷里,温暖就是磁石,让人现形并互相靠近,无处藏匿。自由和温暖还真说不好哪一个更重要。一丈之内,啊不,一米之内,我感觉到你的热气蒸腾。相忘于江湖,不如相依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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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20)
评论
小贝bunny 回复 悄悄话 "一世寒冷,有片刻温暖也是好的"。说得真好。
从70上看到你要举家去赴公婆的圣诞大餐了,祝你们全家开心。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chneetag' 的评论 :

一世寒冷,有片刻温暖也是好的。若有一世温暖,那就更好了。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林卡' 的评论 :

圆球有时候温暖得我想哭,把自己蜷成一点点。我还喜欢把头放在托小猫坐着时的腿上,她温柔地抚摸我。

婶可忍叔不可忍并不是我原创的。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kingfish2010' 的评论 :

小猫抱着小熊睡,她不冷。“我总是热”,她说。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娅米' 的评论 :

最近比较烦乱,我也懒懒的。谢谢挂念,祝你过节好,好好吃火鸡。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eelingthesame' 的评论 :

我也温暖他了呀。:)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redwest' 的评论 :

话是这么说,但时不时具体化一下还是好的。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清风-细雨' 的评论 :

谢谢,同温暖。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谢谢。
schneetag 回复 悄悄话 回头想想,我是否也因为取暖才和爱人结婚的呢?两个人的生活的确是比单身要温暖啊。
林卡 回复 悄悄话 “圆球”更让人有心灵上的满足感。“勺子”很暖和,但是前面好空,没抓没挠的。
深秋以后,傍晚下班回家的路上,总是特别渴望回到有明亮的暖色灯光的家里。冷天就格外渴望温暖。所以身体暖和是物质基础,心里暖和是上层建筑。能让人兼而有之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村里来了个“婶可忍叔不可忍”,你不准备索要起名字的劳务费?
kingfish2010 回复 悄悄话 这是热能转化为电磁能了。。。你们俩都是环保模范。

小猫呢,给人家一头小熊还是一个热水袋?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你们俩,估计互相看看就够暖和了.
好久没留痕迹,文章都看了, 我们这儿要过大节了,我吃火鸡前来看看你!替我亲亲托小猫!:))
Feelingthesame 回复 悄悄话 有福, 找了个好丈夫。
redwest 回复 悄悄话 有的人,只要他/她在,就能让你感觉到温暖。
清风-细雨 回复 悄悄话 好文,喜欢!
很温暖呢~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文笔真好,好温馨。
megchen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托宝猫' 的评论 :

答得好,所以我才说温暖人心嘛。。。写得细腻感人,了不得的文笔。
托宝猫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megchen' 的评论 :

开暖气的。进入十月份,基本就得整天开暖气了,不用不行。不过“温暖”是一个复杂的概念,不仅仅是温度。所以有些温暖是暖气给不了的。:)
megchen 回复 悄悄话 宝猫好,很久没见了:)

非常喜欢这篇博文,呵呵,真是温暖人心。你不用暖气吗?我用的,喜欢卧房温暖如“夏”,尤其在冬夜,我这不用也不行,晚上会非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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