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中國的四十年(18) 海聯名存實亡

我在新中國的四十年(18) 海聯名存實亡

海聯為承接海洋平台工程，與挪威公司簽了技術轉讓協議，但是周纊結的訂單遲遲不能落實，1984年5月去香港我和周談，他口氣變了，卻不肯露底，疑竇叢生。其實這時國際石油危機已過去，石油供應大為緩和，海上石油成本很高，歐美各廠紛紛下馬，周纊結原來期待的訂單落了空。周纊結面子喪盡，從此沒再來上海。海聯拿不到國際訂單，就轉向為山東勝利油田服務，做些進口業務，海聯董事長蔣濤，也是大眾汽車公司董事長，由海聯轉手賣了幾十輛桑塔那汽車給山東油田。

1983年12月中全國工商聯和民建中央在北京召開執行委員會，我去京出席，會上劉靖基【注】對我說：「我己同汪市長談好，請你到愛建公司【注】來當總經理。你是工商界人士，愛建是工商界辦的民間企業，你可以得心應手，幹出點成績。」我說：「汪市長沒找我談過，我也不一定是合適人選。」劉說他再找汪市長落實。我是不想去愛建，那幫工商界人士，即所謂愛國資本家，在一起一定矛盾重重。

【整理者注】劉靖基(1902-1997)江蘇常州人,1930年起進入紡織業界，其安達紗廠為上海十大紗廠之一，文革後民建主席、全國政協副主席。

【整理者注】愛建公司是劉靖基、唐君遠響應鄧小平「錢要用起來，人要用起來」的指示，集資千餘人5700萬元，于1979年9月22日成立的中國首家民營企業。全稱「上海市工商界愛國建設公司」，從這奇怪名稱就可知這是一種政治表態。

1984年5月我在香港時，恰逢上海投資信託公司總經理徐鵬飛【注】也在，我們一起登上香港山頂，俯瞰港九全貌。徐感慨地說：

中央決定1997年肯定要收回香港。中英就香港前途的談判剛開始，很多香港人期望殖民地現狀會以某種形式繼續下去，這不可能。但香港交還中國，我們是弄不好的。到那時，看着香港這顆燦爛的東方明珠，慢慢地、慢慢地暗淡下來，實在很可惜啊。

【整理者注】徐鵬飛(1922-2013)抗戰後期在潘漢年領導下，以資本家面目在香港從事地下工作，49年回上海領導外貿部門，1954年受潘漢年案牽連，直到文革後重新啟用，成為汪道涵重用的「四大金剛」之一。

我回到上海，接到上海市外經貿黨委書記陳浩來電，要我即刻去見他。他說：「市府已下了『紅頭檔』(市委文件)，調橡膠工業公司沈被章，中國銀行紐約分行行長陳容和你三人擔任上海投資信託公司副總經理。請你即刻去上投報到。」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我回機電局問黨委，黨委書記說：「檔是下來了，但我們還沒同意。」我問：「外經貿黨委要我明天去上投報到，去不去呢？」局黨委書記說：「你可以去聽聽情況，但不是去報到，局裡還沒出路條（即介紹信）。你先去聽聽，回來再說。」第二天我去上投公司，總經理徐鵬飛一見面就說：「老章，寫字檯已為你擺好，名片也印好，大家歡迎你來。」這場合我不好說機電局還沒同意，在上投參加了三天匯報會。

大家都知道改革開放要引進外資，國家和各省都成立了國際投資信託公司，但究竟應怎樣做，以及政策要怎樣調整，心裡都沒底，封閉了幾十年，我們這些四十年代留洋的對今日國外的現狀也不了解，所謂「改革開放」的總方針，很多方面和現行政策是矛盾的，不突破，「改革開放」就是一句空話。

我回機電局黨委匯報，局黨委說汪市長已經同意你暫時不去上投。

1984年7月我母親不幸逝世。她一世為人厚道仁慈，寬宏大度，一心照顧後輩，自己省吃儉用，她的去世令我們全家極度哀傷。